王兴国坐在上首,注视着皮志春在那里呼呼喝喝的,讲理讲不出来,骂人第一名,心里一阵哀叹。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研究推演企业合并后产生的种种可能性,像皮志春这种技校毕业从学徒工一步步干上来的分厂厂长,在这次合并中最为吃亏。岁数快到站了,没学历,也拿不出业绩,自己管车间干得都是最普通的标准产品。王兴国几乎可以断言,老皮这次恐怕要在一些闲职上挂到退休喽。
转过头来,再看这个不动声色,沉着冷静的钟城,能抓住七部扶贫的机会,及时转变思路,让九分厂这艘小船避开了无数大船倾轧,七拐八拐地成功驶入了一片广阔蓝海。原本全厂排名永远倒数第一的九分厂,现在人均收入已经蹿升到位列中游。
王兴国暗忖,刘铭,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能让九分厂焕发生机呢?
“咳咳,”皮志春见王兴国神游物外,只好轻咳一声,唤回领导的注意力。
王兴国示意皮志春稍安勿躁,转头问钟城道:“老钟啊,你来说说吧,我这评理的,总不能光听一个人的,那不成拉偏架了嘛。”
钟城点头道:“王总,情况是这样的……”说到最后,他只强调,九分厂的人没有讹他,只要求把病治了,对老皮说的那车铁屑,只字不提。
王兴国笑道“这是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嘛!”
又转头望向皮志春:“老皮啊,厂里的规矩,不是摆设,既然九分厂提出的都是合理述求,你就赶紧办了,别再多惹事端了!”这就算是把事情给盖棺定论了。
皮志春悻悻而归,倒也没难为司机戟鑫,将车费给付了,给他办离厂手续,这件事儿,最终大事化小,消逝无声。
可没到三天,西门晚上又发生一起车祸事故,受害人仍是九分厂的员工,而这次肇事司机是十八分厂老总雇进来的。
更夸张的是,周六下午,二十一分厂雇进来卡车白天在厂门口肇事。
一时间,九分厂员工碰瓷事件,在下面制造分厂中传得沸沸扬扬,直到第二周的周一,三分厂皮志春雇来的卡车第二次发生车祸,皮志春彻底崩溃了。
他白天冲进钟城的办公室,指着鼻子狂骂,“全厂那么多车间往外运铁屑的,你咋专挑我的车碰瓷?”要不是看着对方办公室里坐了一堆人,恐怕皮志春早就冲上去打人泄愤了。
钟城笑呵呵地道:“我说了,这是意外,不是碰瓷,你又不信,那就随你怎么想罢。”
皮志春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既然不是讹医药费,那对方肯定另有所图,这是皮志春近一个星期,刚想明白的一件事。
钟城道:“皮总,您看,我们分厂最近研究转型,以后要搞设备安装指导这块,内贸外贸分公司以及大多数制造分厂,均已点头同意,现在就卡在您这个分厂了,兴国总那边还要求必须全员同意才能批准,您看,能给行个方便吗?”
此时皮志春眼睛瞪得跟牛蛋似的,“就这!?”
钟城点了点头。
皮志春才想起前不久,底下生产厂长跟他汇报说九分厂想要拿设备安装指导这块,由于老皮的侄子在安装队了当头头,所以皮志春想都没想就给否了。
皮志春深吸一口气道:“行!没问题!我同意了!你们就是一群疯子,为了几千块钱,就派人拿脑袋往车轱辘底下钻!”
钟城正色道:“没错,我们是一群疯子,但不是为了钱去玩命,是为了本该属于我们的工作机会去玩命!”
皮志春一脸惊愕的望着钟城,他无法想象一个身有伤残的人,会多渴望得到那个工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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