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亲和新的妻子结婚生子,他的母亲嫁了一个丧偶的丈夫,又怀了第二任丈夫的孩子,这对昔日夫妻现如今都有了新的生活,谁都不肯回头看,自然也看不见跟在他们后面走的踉踉跄跄的路远远。
对于一对已经离异了、又新组建家庭的夫妻来说,他们过去的孩子很像是一个投资失败的项目,他们已经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关注路远远了,所以路远远从初中升高中一直都是住校,一旦学校放假,他就要在父亲和母亲的新家庭里来回辗转,暑假住这家,寒假住那家,难免受些白眼。
如果路远远自己安然长大,一路风平浪静,长大了孝顺他们还好,还能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平和,但路远远这边闹出祸事之后,他的父母也跟着倒霉,双方家庭为了这个钱扯皮了许久,谁都不想出,但是又躲不过法律,最后两个家庭一共掏出了三十万。
这三十万把双方家庭对路远远的厌恶推上了顶峰,平时那些小打小闹不提,这三十万可是真的割在身上的刀,切得他们血淋淋的,自掏过钱以后,路远远从二中到茂盛高中,他的父母都没有管过他。
除去路远远的父母背景以外,文档上还有路远远以前初中时候的照片,看样子是代表学校出去参加比赛获奖的照片,那时候路远远还很小,穿着一身肥大的洗的掉色的蓝色校服,被几个老师簇拥着,冲着镜头腼腆的笑。
再往下看,是姜文涛父母的一些消息。
司铭的鼠标还没等滑到下面,他的电脑上云端突然显示他收到了一份文件,司铭鼠标一点,一连串的外文就跳了出来。
是F国D校的录取通知,跨洋文件现在才发到他这里。
司铭捏着鼠标的手一顿。
路远远的照片被邮件挡住了一大半,司铭在看到邮件的瞬间才记起来档案,之前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档案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
这时候,司铭的手机又弹跳了一下,是皮三又发来了消息。
司铭抬手去看,却突然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他的屋子里铺了一层细密柔软的羊毛毯,踩上去的时候会有羊毛陷下去的声音,司铭下意识地把手里的手机扣在桌面上,抬手关了电脑屏幕。
电脑屏幕“啪”的一下合上,司铭才刚测过身,就看见路远远赤条条的站在他面前,茂盛高中的校服被他脱了一地,黑色校服胡乱的丢在地上,和白色羊毛毯叠在一起,一眼看去给人一种别样的暗示。
司铭轻吸了一口气。
他刚刚还以为是路远远醒了,现在看是又梦游了。
司铭不太了解梦游,但也知道像路远远这样频繁的梦游不对劲,他才刚转过来,路远远就已经一头冲他栽过来了。
司铭伸手一接,路远远整个人顺势往他怀里一缩,两只手环过他的腰,脑袋顶到了他的胸口,两条腿也往他腿上踩。
司铭是坐在凳子上的,这个凳子没有靠椅,所以全靠司铭撑着路远远的压力,路远远半蹲半骑在司铭的身上,动作干净利落,但眼睛还是无神的。
这回,司铭近距离的、亲眼看到路远远在抱上了他之后,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睡着了。
像是前两次,第一次路远远靠上了门板、第二次背对着他趴在他的手臂上一样,只要让路远远找到一个让他觉得安心的地方,路远远就能闭上眼继续睡觉,结束短暂的梦游状态。
恰在此时,司铭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司铭拿起桌上倒扣的手机,把手机调成静音,然后才开始看消息。
“司铭哥,我跟着姜家父母呢,他们认为当初判定路远远无罪的警察受了贿赂,想要翻案。”
这是第一条消息。
“几个小报记者我解决了。”这是第二条消息。
司铭的左手手指摩擦着手机,垂眸扫了一眼趴在他胸前,脸埋在他校服里的路远远的身上,路远远的两至膝盖缩在他的左右手两侧,他的右手手指放在路远远的后脖颈上,手指指尖扫过那枚牙印,司铭的呼吸逐渐急促。
没人要正好,归他了。
他可以继续留下,花些时间处理完这些,然后把路远远带到国外去。
当然,前提是路远远愿意乖乖的跟他走——这很简单,只要让路远远感受到足够的安全感,路远远就会像是飞蛾扑火一样自己扑上来。
他没被尝过偏爱的滋味儿,所以只要给他一点儿就足够了。
司铭还颇有趣味的给自己设定了一个时限,最多一个月,他就能把路远远浑身的毛儿都捋顺。
半响,司铭调换了下坐姿,和手机那边发过去了一句:“先和谈,谈不了请律师。”
真要告的话,姜家父母是没有任何希望的,他们连翻案都不可能,反倒是路远远被他们几次殴打,证据确凿,甚至可以安一个“故意伤人、杀人未遂”的罪名。
只是这样的结果让司铭不太满意。
这让他有一种治标不治本的感觉,就算是他真的把姜家父母都赶走了,也没办法解决路远远压在心底里的愧疚,哪怕这件事过去了很多年,只要再被翻出来,路远远还是会被困扰。
路远远压根都不需要别人来用道德去捆绑他,他自己就把自己捆成了个粽子,举步维艰,呼吸困难。
得把这些线都彻底剪开才行。
思虑了片刻,司铭又打过去一句:“找找那个小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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