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灯光有些发黄,映着男人英挺的五官,下巴一圈,青色的胡渣已经十分明显。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许画有些微怔,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可是亮澄澄一双眼,却瞬间红了。

“年年。”沈度开口,声音带着沙哑感。

“你发什么疯!”多日来悬着的一颗心落下,许画使出吃奶的劲推了面前的男人一把,沈度被她推得连连后退了两步,堪堪稳住身形。

“年”

“你知道这几天有多少人在找你,在担心你,奶奶因为你都病倒了!电话不接,电话不回,一声不吭就消失,你是三岁的小孩子嘛?做事情都这么不负责任的吗?!”

沈度抿了抿唇,沉默。

这事,的确是他疏忽了。

“抱歉。”

“你现在说抱歉有个屁用!”许画抹了把眼泪,不但眼泪掉的凶,人也凶,“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就算当时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你可以说出来啊,大家一起面对,一起解决,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把我和大家丢下,算什么?还说从今以后会好好照顾我,你个骗子!大骗子!”

沈度微微蹙眉,眼中有明显的不解。

“什么?”。

“孙宁浩啊,邹雨晴啊,她敢这么挑事,你倒是怼回去啊!做缩头乌龟算什么本事!”

“……”沈度顿了顿,“抱歉,我不知道。”

许画:?

沈度伸手,抚上她的后脑,让许画哭得像花猫一样脏兮兮的脸贴上自己的胸口,“不要哭了,是我不好。”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许画哭,好像,还是他把她弄哭了。

胸前,许画吸了吸鼻子,故意将眼泪和鼻涕蹭在男人身上。

男人却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让你和大家担心了,对不起。”

“不接受!”

“……”沈度抿抿唇,“外面冷,进屋来说,好不好?”

说着,也不顾许画的挣扎,箍着怀里的姑娘,有点不讲道理的将人带进了屋子。

“咯吱”

斑驳的铁门被重新关上,将里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昭远,你觉得年年这个姑娘怎么样?”楼下车里,沈菀突然问出了声。

刚才许画又哭又骂的一幕,他们两个可是看得听得一清二楚。沈菀本来以为,按照自己儿子那个烂脾气,早该冷脸撵人了。可沈度不但没生气,还先低声下气的道歉了。

江昭远思索一下,一本正经道:“不错,性格爽朗,有见地,自我要求高,工作也努力认真。再过几年,会是这个圈子里数一数二的好导演。”

“……”沈菀剜了他一眼,“你以为是在给你公司的员工写评语?我是问你……你觉不觉得,小度对她很不一样,就是那种终于栽了,没办法,只能如珠如宝的哄着……唉,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江昭远:“我懂。”

沈菀:?

江昭远看向沈菀,目光专注。

沈菀:“……”

好吧,有其父必有其子,是上梁的锅。

许画跟着沈度进来,年久的老宿舍楼泛着一股子霉味。屋子很小,只有两张单人床和一个小沙发,却收拾的干净整洁,地上落满了纸,全是她看不懂的写写画画。

“你……在写歌?”

沈度点头,“我三天前就来了。”

他顿了一下,看着许画红红的眼睛,从床头抽了张纸,“所以,你说的关于宁浩的事情,我还不知道。”

“……”一口气憋在胸口,许画找不到发泄的出口,瞪了深度一眼,却不肯接她递来的纸巾。

“那你不知道和我说一声吗?或者告诉范洲一声,突然玩失踪,就是小孩子的行为,绝对不能原谅!”

沈度摸了摸鼻子,默不作声。这件事的确是他有错在先,他任打任骂认罚。

“是我不对,但你也不能再哭了。”沈度给她擦掉眼角的泪,“这么漂亮的眼睛,哭肿了,我会心疼。”

哼。

许画垂眼,视线落在地上的那些废纸上,还是没忍住,小声问了一句,“突然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为了找灵感?”

“算是吧。”沈度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这儿以前是孙叔他们的住处,我小的时候常常来。后来厂房改造,我和宁浩便把这栋楼租了下来。以前写不出歌的时候,也会经常回来。”

沈度垂眼,笑了一下,笑得有些自嘲。

“沈度。”

许画只觉得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像是被小针一针一针扎在上面,“我不急的,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她有点后悔,那天非要让他承认自己是神。

“不想你失望,也想证明自己。”沈度揉了下她的头发,“不全是你的原因,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哦。”

许画踌躇了一下,“那……有灵感了吗?”

沈度抬眼,唇角终于牵起一个轻松的笑。

“要听吗?”

许画:?

亮澄澄的眸子虽然红红的,却遮不住满眼的惊讶和喜悦。许画使劲点头,“要听。”

沈度笑笑,将人揽进怀中,又清了下嗓子,才压低声线,缓缓开口。

轻缓的旋律,动人的歌词,还有男人沙沙的声音,一时间,充盈在这间老房子里。田字窗外,云霞烧红了半个天。

最后一个音落下,许画原本红红的眼睛,又蓄起了眼泪。

“婉婉和阿凌太可怜了。”

婉婉和阿凌是粉丝对姜婉和谢凌的昵称。

“我写这首歌,可不是为了弄哭你。”沈度伸手,用指腹擦掉许画眼角的泪,“怎么样,觉得还可以吗?”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许画不住的点头,“为了这么好听的主题曲,我也要好好拍这部剧。”

眉眼间有稍稍的放松,沈度牵起笑,拨开许画当着眼睛的几缕头发,“许导认可,我就放心了。”

“别以为你说几句好听的,我就会原谅你,这个事情太恶劣了。”许画重新虎起脸,“就算是为了写歌,也不可以这么任性,全世界找你都找疯了,你呢?居然就是为了躲起来写歌?”

男人唇角的笑意愈深,“全世界疯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给年年写歌。”

许画微怔,对上男人浸着笑意的眸子,漆黑的眼瞳中是望不见底的宠溺,而在这宠溺的中央,她看到了眼睛红红的自己。

“沈度。”

“嗯。”

“谢谢你。”

男人轻笑,“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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