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运数和劫数之间,人这一生时而一顺百顺,时而又祸不单行。遇上郝长久,爱上郝长久,李凌云也说不清到底是运数还是劫数。
祸福相倚伏,风水轮流转。经历了父亲的一病归西,经历了公司的步履维艰,经历了何琳的罹祸远走,李凌云命运的天平起伏摇摆着,慢慢回归应有的平衡。老郝是一员福将,凌云现在对此尤为深信不疑。他看似天天在酒场上、烟花堆里放荡不羁、五迷三道地游戏着人间,却总在关键时刻给予凌云意想不到的点拨和指引,像这次与四真堂握手言和,并果断起用章元成,就收到了画龙点睛、点石成金的奇效。章元成加盟振元集团以后,无论资本运作、框架设计还是细节控制,医疗器械工业园在各个方面、所有环节上都呈现突飞猛进的良好态势,这一由凌云和老郝倡议发起的项目已初战告捷、旗开得胜。凌云从心里感激章元成,更信赖老郝、思念老郝。这思念让她食不遑味、睡不安枕,尤其当老郝从岳母家发来一张张或山明水秀或新奇独特的照片时,凌云更加难以遏制即刻飞到他身边去的冲动。
凌云敲开了章元成办公室的门,因为思念而走火入魔的她来给公司掌事的副总请假,她计划去考察公司的原生态旅游项目,当然顺便能见到她日思夜想的情郎郝长久。对男人而言,事业顺遂就是最好的保健养生,历经剧变、起死回生的章元成重振虎威,在振元集团这个更加宽广的平台上大展拳脚,一招一式都得到了业界同行的钦佩和公司上下的肯定。他对振元集团、对凌云和老郝的知遇之恩怀着深深的感激之情,如若不是云儿关键时刻不计前嫌拉了他一把,他也许就会从此一蹶不振、了却残生。听完凌云的意思,精神矍铄的章元成走过来,陪凌云在茶几旁坐下,盛意拳拳地说:“云儿啊!咱们相识多年,叔叔一直把你看作自己的女儿一样,从不见外。承蒙你信任,公司有我在,你倒不必挂怀,只是你考虑过你和长久将来的路该怎么走吗?”一句话把兴冲冲整装待发的凌云说得爽然自失,无限心酸涌上眼底,伤感地倾诉着衷肠:“叔叔!我深知他们夫妻同甘共苦的爱情,也无心破坏他们的家庭幸福,我知道这份错爱是多么的罪孽深重,可是我就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唉!孩子你别哭啊,叔叔知道你的悲苦,这不是和你谈谈心嘛!”章元成见凌云泪如雨下,又心疼地宽解起她来,“事缓则圆,咱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来吧!那边是新上项目,你去看看也理所应当。不过要带上秘书,好歹也能避避嫌嘛!”章元成知道凌云九牛不转的脾气,也就不再泼无谓的冷水。凌云腼腆地点点头,为自己意乱情迷到几欲失态而香腮泛红。
李凌云走进了一幅引人入胜的绚丽画卷。自然景观取舍得宜,人文景观借用巧妙,她再一次为老郝不俗的才情而倾倒。车到村头,老郝和秀清已在此恭候,老郝喊声“李总”就再无多言,带着她和秘书先来到家里。秀丽和母亲的落落大方、热诚亲香让凌云越发如春闺少女似的,难以掩饰自己的拘谨与窘促,幸好由秘书察言观色、待人接物替她应对着,局面才不致过于难堪。下车第一顿饭自然是要在家里吃的,凌云坐在上首秀丽和她母亲的中间,母女俩端茶倒水、夹菜添饭,一面推心置腹地唠着家长里短,一面又千恩万谢着凌云对老郝夫妻的帮助和对秀清的提携,直说得凌云如坐针毡,在下首缩手缩脚的老郝更是度日如年。所有程序走一遍,这顿家常饭才算席终人散。
“李总,我带你四处走走吧!”秀丽亲切地征询着凌云的意见,她与凌云十指相扣的手一直未曾分开。凌云慢慢淡定安然下来,温言软语地应道:“好啊,白姐,我正想好好观赏秀清兄弟的杰作!”两人满眼互相欣赏地对望着,起身与大家作别后手牵手走出小院。众人客气地恭送她俩,只有老郝木头桩子似的,被秀清轻轻碰一下才跟了出来。秀丽带凌云来到村前小湖边,相携踏上一叶扁舟,她亲自摇桨,为凌云开启一段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的画意诗情。老郝眼望着两人渐行渐远,心里陡然升起毫无来由的忧惧,如果这两个女子发生任何事情,他都会变得一无所有。她们到哪了?她们会聊什么呢?老郝重复着几个简单无聊的疑问,直到月上柳梢,才看见两人手牵手,神采飞扬地回来。老郝心里的石头瞬间落地,他已说不清自己在担心什么,只是傻乎乎地玩味着她们不约而同的笑容,那是洗尽半世铅华的笑容,那是卸下一路行囊的笑容,那笑容温柔了岁月,那笑容惊艳了时光。
秀丽坚持要亲自把凌云送到客房。客房里的一架纺车、一台织布机妆点出房间别具一格的农家韵致,素来眼高于顶的凌云再次对秀清的才思敏捷发出由衷赞叹。她童心未泯地拉着秀丽一起坐到织布机前,拿起梭子像模像样地学起织布来。秀清看着二人毫无芥蒂的样子,既佩服又纳罕,摇摇头悄然退了出去。两人一直攀谈到深夜,秀丽才回到自己房间。
老郝尚未入睡,他惴惴不安地等到秀丽回来,就拉着她坐到床边。秀丽饱含深情地望着眼前这个她爱了半辈子的男人,微颤着丹唇吻了上去。这突然袭来的香吻让老郝无法抗拒,在外客居、久无性事的他迅即反客为主、飞奔幻境,他像一只赎罪的羔羊,舔舐着妻子身心的每处伤口,直到秀丽忘却时空地沉溺其间。风停雨住,老郝轻柔地擦拭着妻子身上淋漓的香汗,感激妻子的全心投入、柔情缱绻。秀丽气息匀称后却蓦然一叹:“长久,咱们离婚吧……你放心,我离婚不离家。”明媚之后是惊雷,老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你再给我点时间好吗?我以后争取常驻这边,要不干脆就把家搬过来,天骄也回来上学!”老郝紧紧抱着秀丽的娇躯,心痛到窒息地哀求着。秀丽冷静到冰点来了一句:“我不是责怪你,这都是命,凌云爱你爱得那么苦,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骤然变幻的风向让老郝哑口无言。
凌云要回去了。她和秀丽相拥而别,满面的春风含情也掩饰不住眼底的秋波潋艳。两人一路附耳低言,仿佛有倾诉不完的别意离情,倒把老郝冷在那里,若即若离间既不能上前搭话又不好转身告退。
一连几天没有凌云消息,老郝不知从何处再续相思,妻子每晚都睡在儿子房里,此时此地,老郝也不再自讨无趣。直到近一周后,才收到凌云发来的微信,只言片语却让老郝从头凉到脚:长久,我走了。我想琳儿了,去美国陪她小住一段时间,公司这边有章叔叔,那边有你和秀清,我就放心了。我爱你,可有一种爱叫做放手,我好累,我知道你也好累,秀丽姐就更累了,虽短暂相处,我已深知她的善良贤惠,好好爱她和天骄吧!你原本可以更幸福……
老郝陷入一阵深长的耳鸣和眩晕,他哪曾想到云儿的回眸一笑竟成诀别,这短短几行字不知浸透着她的多少相思血泪。让他满心羞惭的是,秀丽眷顾着凌云,凌云欲成全秀丽,最后撇下他这个朝花夕草、薄幸滥情的浪荡鬼成了无法落地的尘埃四处漂游。这都是赊欠情债的报应啊!没过多久,何琳就发来了她和凌云的照片,其中一张两人相拥坐在夕阳下的金色海岸,正对着海天、对着老郝微笑。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何琳已恢复了健康,这对老郝是最大的安慰。何琳投身公益事业,又攻读了博士学位,不复再有回国的念想。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郑海仁和贾存亮二人躲避着公安机关的通缉,还要周旋李家买通的黑社会势力的围追堵截,很快就四面楚歌、穷途末路了。投案自首以后,二人如数交代罪行,等待着法律的审判。
章元成周末无事,常来乡下找老郝小酌,老郝回忆起多年前在四真堂见到章元成时战战兢兢的样子,今天却弟兄爷们儿的月下对饮,人生还真是朝夕变幻。他望着落入湖水的璀璨星辰,隐约闪烁间望见凌云的笑颜、何琳的笑颜、秀丽的笑颜,还有自己一夜苍老的容颜。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是非对错且都由它去吧!老郝想着李白的这一传世名句,豁然间抛下劳苦愁烦,再度勃发与章元成举杯畅饮的豪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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