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天气变得酷热难耐,大清早太阳便打东边升起,金黄的光芒滚烫烫地照射在萧氏牙行后院。

《花木兰》的排练场地也由后院的舞台转到了室内。艺伎们吃过早食后,便聚集到了一起。

萧桐昨日离开牙行前说过,今日开始排练第三折,她会拿话本过来。

第三折讲的是花木兰因为营救同袍无意中暴露了女儿身,面临军法斩首的处罚,临刑前柔然大军突袭,木兰冒险救下将军,并立下了赫赫战功。

饰演军中将士的艺伎都穿着战衣,是萧桐找对面张老板定做的戏曲舞台用的战袍。木兰的军队着装是红衣镶金边,柔然大军黑衣白边,而所谓战袍上的甲片,只在衣裳胸襟和裙摆处镶了几颗银光闪闪的铁铆钉。

毕竟要做真甲衣,成本太大,萧桐投不起。

重量也不少,艺伎穿起来表演吃力。

在宋朝,戏曲脸谱还没出现在勾栏上,所以他们也不必画脸谱,只在脸上涂抹脂粉稍作打扮,在腰间挂上写有角色名字的缎子。

司清湖身着红色的窄袖交领战衣,穿着黑色靴子,乌黑的长发一半扎起马尾,一半披散在肩背,作女扮男装打扮。她斜斜地靠着屋柱而立,白皙的面容显出清清冷冷的气质。

萧玉奴与伽罗坐在地上聊天,时不时把目光瞟到司清湖身上,目光略带玩味。司清湖这身打扮,还蛮帅气的。

她忍不住用肘碰了一下伽罗,示意她看向司清湖,低声道:“你看清湖姐姐这个样子,还挺俊俏的。”

伽罗看了一眼,不以为意,“美人女扮男装肯定俊美呀!”

“若是当家的和她在一起,不知到时候谁在上面谁在下面,嘿嘿!”

萧玉奴露出了羞耻的笑容。

虽然萧玉奴至今还没有过意中人,但今世同性之间可以成亲,两个女子在一起的属性之分,她从别人口中听过不少。

“肯定四郎在上面呀!”伽罗想也没想就道,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不对,她们两个不可能在一起的!”

她看着司清湖,有点怏怏不乐,为什么就没人拿她跟四郎开玩笑?

等了半个时辰,还没有人拿话本过来,司清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看向了门外。

她明白《花木兰》在萧桐心中的分量之重,萧桐从来不会耽误它的进度。今日说好开始排练第三折,如今一个时辰过去了,她没来,连武术指导萧椅也没来,总觉得萧家发生了什么事。

再看看坐在一块聊天的艺伎,那都是花银两请回来的,就这么闲着牙行岂不是亏钱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指挥大家开始排练,内心百转千回,想到这是萧桐的牙行,亏不亏钱跟她有什么关系,难道她是当家夫人吗?

想到这,她的心如捣鼓般狂跳了几下,脸颊泛起一丝绯红。

当家夫人,以后会是吗?

她努力忍着羞赧,走到艺伎当中,道:“既然萧当家和萧椅有事还没来,那我们继续排练第二折吧!”

第二折再排练半日,熟悉熟悉也是好事。

伽罗和萧玉奴看着司清湖,总觉得怪怪的,说不出哪里怪,就是觉得司清湖现在统领大局的样子,有点老板娘的气场。

司清湖是主角,也是最有地位的艺伎,没有人对她的话有意见,纷纷起身排练。

司清湖与伽罗一起对戏,排的是花木兰与柔然将军的打戏,双方手握红缨枪,击得铮铮作响。排练前她们是沟通好动作和力度的,但萧桐和萧椅迟迟没出现,司清湖有点心不在焉,脑子里都在思忖萧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目光也时不时瞟向门口。

晃当一声,司清湖的枪脱手而出,落在了地上,她也被击得踉跄退了一步。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神色诧异地看了过去。

对手伽罗也是诧怪,“司清湖,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司清湖面红耳赤地捡起枪,内疚道,“对不起呀伽罗!”

她们刚想继续,萧椅就拿着剧本走了进来,神色匆匆,“第三折话本来了,大家看看,一会开始排练。”

司清湖刚想问萧桐去哪儿,但犹豫了,这么问未免紧张得太明显了?万一被萧椅瞧出些端倪,她该如何是好?

就在她犹豫之际,伽罗问了出来,“萧椅姐姐,四郎呢?”

萧椅道:“四郎她昨日孛娄吃多了,感染了风热,发高烧了!”

“什么!”伽罗担忧不已,“我得去看看她!”

然后,伽罗丢了红缨枪就飞奔走了。

“哎!”司清湖刚抬起一步,想跟上去,但伽罗早已没了踪影,望着门外空荡荡的,她在心里幽幽地道,“等等我。”

她的脸上挂着从没有过的落寞,萧椅心下了然,抿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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