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断

看热闹的汴梁百姓一下子将周围围得水泄不通，伸着脖子往里面瞧。

根据地上的墨字，那喊冤的民女名唤秀翠，本是汴梁城外西郊人氏，农户之妻。只因被方乾看上，诱惑不成，便设计害她夫家含冤入狱，她为了筹钱救夫不得不卖身入方府为婢，遭那方乾百般欺凌羞辱。

后来方乾玩够她之后，又将她卖给地方青楼。她九死一生才从青楼里逃出，历尽千难险阻才从地方回到汴梁。回来之后，却已是家破人亡……

那血字字字触目，句句惊心，如同石子丢入沸水，一下子点燃民愤。

汴梁百姓之前只知方乾因贪污受贿一罪被西厂抓捕，念在他到底是冷大人门生，平日里虽无大功，亦无大错，心里还希望冷大人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改过自新。

如今知道方乾私底下做得腌臜事后，无不义愤填膺。

汴梁城外群情越来越激愤，冷府始终大门紧闭，不见动静。

当晚，月色照空。

一个身披白衣，身形窈窕的女子穿过西厂府邸内的桃林，月光照亮她的容颜，清秀姣好，赫然是白天在汴梁长街喊冤的女子。

“柳腰见过主子”

桃前屋檐下站着的俊美男人朝服蟒带，一双墨眸漆黑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微微摆了摆手，示意来人免礼。

那名唤柳腰的女子疑惑道:“主子，属下不明白主子为何要属下假扮那名唤秀翠的女子，在长街喊冤？”

寒歇笑道:“本侯不过是见那女子死得冤屈，好心替她鸣冤。”

绿腰额头冒出黑线，心说您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会这么好心？

“主子当真是……良善”

“本侯一直很良善”

寒歇脸上表情很正经。

绿腰听他这话，差点咬了自己舌头，心中腹诽主子您这么厚脸皮，让您的死对头怎么想。

“不过取利是本候做人的准则。今日汴梁城中有什么变化。”

绿腰道：“城中百姓知道秀翠的故事后，群情激愤，强烈要求正法方乾。”

寒歇点头，又道:“明日盛帝问审，你说冷授羽会如何回答。”

绿腰想了想，道:“听闻李太傅出了皇宫直奔冷府而去，想是去为方乾求情。李太傅乃冷授羽恩师，对他有救命之恩…...以属下之见，那冷授羽再正直，也不会不卖自己恩师的颜面。”

说到这里，绿腰恍然大悟，“若那冷授羽不杀方乾，便是和整个汴梁城百姓作对，皆时，他一身清名毁于一旦，小侯爷您这个诡计……不，是计策，计策实在高明！”

绿腰满脸佩服。

寒歇从袖中拿出一张信纸，“将这封信送到冷府”

绿腰接过，看着信纸上触目惊心的血字，疑惑道：“小侯爷，这是……”

“这是方歇写给冷授羽的告罪书，言辞恳切，血中和泪，连本侯看了都有几分动容。”

话虽如此，寒小侯爷面容却是嗤意。

绿腰看着信上最后一句话，“学生自知罪孽深重，还请恩师念在往日师生情谊，再给学生一次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

绿腰明白过来，娇唇勾笑，“是，属下这就去送。“

*

很快便到了盛帝问审的日子，这一日汴梁百姓一大早便围在皇城外等结果。久未上朝的盛帝坐在龙椅上，这个赤手空拳打下江山，满手不知沾染多少血腥的男人即便在病中目光依旧锋利，令人不寒而栗。

盛帝开口，“关于方乾一案，冷卿可有决断。”

一众大臣的目光来到前方那红袍夺目的人身上。

“回圣上”

出列的人雪颜墨发，容颜如浓墨重彩一般夺天地颜色，满宫殿的金碧辉煌，不及他一人颜色。

白玉目光担忧。

寒歇神色莫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殿中，冷授羽长身玉立，掷地有声，“臣已有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