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冲动,做出这样轻浮的事,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收尾。韶音倒是撑得住,推开他道:“去去去,少磨蹭,赶紧走。”

“好,好。”顾亭远心慌意乱,甚至不敢再看她,匆匆收起银两,便低着头快步出去了。

韶音摇了摇头。

安儿和村里的小孩子们玩在一起。不磕着碰着,韶音就不管他。自己取了些银钱,跟村子里的其他人家买食材。

顾亭远考上秀才,肯定要摆宴席的。村里几十户人家,吃的喝的不是少数。去县城里买是买,在村里买也是买,后者还更方便些,而且乡邻们也能换点钱用。

有些人家不好意思,还大方地要送给她,韶音都没应,比照县里的物价跟他们采购。老实人家都不肯,非要降几钱,因为他们没搭上路费、人工费这些,本来就便宜一些。还有的想占点便宜,但想想顾亭远都是秀才了,以后说不定有大出息,就没好意思说出口。

韶音坚持按县城里的物价采购,去谁家都是这样。村民们很不好意思,便搭上几颗菜,叫她拿回来。

韶音把村里的鸡都买下来了,这还不够,打算明日去城里再买一些。至少要做到一桌一只鸡,才算得上宴席。

鸡蛋,蔬菜,在院子里堆得小山似的一座。

然后拿了木叉,到河里叉鱼。

鸡鱼蛋肉,这都是要准备的。她今日去河里弄点鱼虾,然后明日去城里买些猪肉。

正午头上,河水被晒得温热,韶音脱了鞋袜,走入水,聚精会神地捕起鱼来。

一下午工夫,她捉了一盆的鱼。

顾不上出格不出格了,自己捉鱼不要钱,能省一点是一点。而且她父亲是猎户,她又捕了一个夏天的鱼,村里人都知道她有些本事。

请了几个关系好的嫂子、婶子,帮着把鱼收拾出来,腌上。明天开宴席,当天收拾肯定是不赶趟的,必须提前准备。

天快要黑透,顾亭远才从县里回来。

果然一身的酒气,只是脚步并不踉跄。见了韶音,他忙解释道:“我没多饮,这都是衣裳上面的气味。”

他机灵得很,实在拒绝不了,便仰头喝掉。只不过,一大半都洒出来,只喝下去一点点。就这一点点的酒液,还要以袖掩口,背过身去佯装咳嗽,再吐出来。

“同窗考上了几个?”韶音没跟他计较这点小事,倒了碗水给他,然后开始端饭。

顾亭远咕咚咕咚,两口喝完了水,跟她一起盛碗端饭:“算上我在内,考上了三个。”

安儿已经回来了,趴在床边,扒拉他的玩具。今天倒是没丢,只是坏了三个。

他怏怏不乐。

韶音在桌边坐下,扭头叫他:“安儿,吃饭了。”

“嗯。”安儿这才放下玩具,转身小跑过来。

他不高兴,并没有坐在小板凳上,而是蹭到韶音跟前,往她怀里挤。

韶音便将他抱坐在腿上,摸了摸他的脑袋,掰了块馒头,蘸了点奶白的鱼汤,喂到他嘴边。

她下午捉了许多鱼,晚饭便炖了鱼。

馒头是新蒸的,他们现在有了点家底,不至于顿顿吃窝头了。

白面馒头蘸了鲜香的鱼汤,味道说不出的美。安儿咬了一口,心情好了少许。一手圈着母亲的脖子,一手接过馒头,小口小口啃着吃。

他低眉耷眼的,就没看到父亲不悦的神色。

“安儿,下来。”顾亭远沉声道。

安儿抬眼看过去。

“你这样,叫你娘怎么吃饭?”顾亭远便教训道。

安儿撅噘嘴,挪动着小屁股,想要下地。但是在快下来时,又挤回韶音怀里,两手搂住她的脖子,脸埋进她肩窝里。

顾亭远顿时搁了筷子,要教训他几句,韶音一个眼神过去,制止了他。

“我这样也能吃,不要紧的。”韶音颠了颠儿子,“乖儿,坐好。”

安儿慢慢松开她的脖子,挪动小屁股,在她腿上坐好,低垂眼睛不去看父亲,小口小口吃馒头。

韶音让他偎在怀里,端了碗,拿小勺舀起去掉刺的鱼肉,喂到他嘴边。

小孩子是要讲规矩,但孩子心情不好,宠宠他怎么了?

要教孩子,也不是非得挑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教。何况,这孩子平时里再乖巧也没有了,少有这样黏人的时候。

顾亭远还有些不悦,但妻子坚持,他就没说什么了。

安儿吃了一小块馒头,又被母亲揽着喂了小半碗的汤,心情慢慢调整好了。

“娘,我下去。”他仰起头,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看着她,软软地说。

韶音便搁了碗,将他放下去。安儿跑到自己的小板凳边,坐下,捧起碗认真吃饭。一抬眼,就看见父亲黑着一张俊脸。他咧嘴一笑:“爹。”

然后低头,咕咚咕咚喝起鱼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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