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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会在极涡里?”婴勺坐在岸边的草地上,看着重新平复的江水在跟前湍流。
“别管我了,你刚才怎么回事?”江疑坐在水面上,疑惑地看着婴勺。
“大约有人在咒我……”婴勺道,“开玩笑的。就莫名痛了一阵,像被人捅了似的。现在没感觉了,有点怀疑刚才是幻觉。”
“……三百年不见,小殿下真是越来越靠谱了。”江疑道。
“三百年不见,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想念我。”婴勺控诉。
“小殿下还需要我来想念?和魔尊蜜里调油的日子不快活么?”
婴勺咳嗽了两声。
江疑顿了下:“噢,看来不是很快活。”他往前坐了点,来了劲,“那你给我展开说说。”
婴勺举起了拳头。
江疑坐了回去,诚恳道:“一定都是魔尊的错。”
“我没时间跟你啰嗦,我找人,很急。”婴勺道,“你给我仔细讲讲这个极涡的情况。”
“我所在的这个凡世是大约五十年前才飘进极涡的,但范围不大,就这么一小片。我每日在涡结中来回计算,看这位置的移动,应该只是经过,是在不断飘出去的。我估摸着时间不会太长,只是得暂时镇着这地方,等它自个儿飘出了极涡,我就去天宫述职。”江疑道,“这方圆十里有三个凡世交汇,出去之后更复杂,你要找什么人?可有方位?”
婴勺掏出正一阵阵明灭的扳指,在江疑眼前转了一下,“看出了没?”
“始终是东南方亮……你要找的人在那边?”江疑扭头看了一下,“你方才过来的地方是一个结,直接往那边走会碰见另一个结,这里总共就这三个凡世相交,你往那边去,应该没错。可是小殿下,我看你最好先离开这里,你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说来话长。方才你大约听见了,有人命在旦夕。我怀疑你所说的那些追山虫的人都与方才那个刀灵一样,都与我要找的人有关——要么是想要他死,要么是想救他。”婴勺道,“你把山虫藏哪儿了?给我。”
江疑从水中捞起一个小水球,里面是晕头转向的山虫精。
婴勺接过,一弹指,山虫精便昏睡了过去。她将其往袖中一塞,站起身,道:“镰夭的血流在了这条江里,一定会有人追过来,你就说是元婴杀的他。告诉他们我夺走山虫精,去找朱厌了。”
江疑:“你改名了?”
婴勺:“威风吧。”
江疑:“再威风也不能去极涡中心,太危险了。”
婴勺:“不一定在中心,就算在中心我也得去,救人要紧。”
江疑叹了口气,望着她:“小殿下倘若深陷危局,我可有能帮得上的地方?”
“倒不是很危,就是急。”婴勺蹲下身来,就地画了个先前一模一样的符阵,那阵法在草地上燃烧殆尽,留下一个光秃秃的符咒:“你不会打架,帮我看着这个阵法就行。我已经设了三个阵了,正愁没地儿拴呢,正好拴你这儿,做个眼。如果被弄坏了,我恐怕就真的要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江疑一眼就看出那是个什么阵法,略怔了一下,继而颔首:“必然竭尽全力。小殿下……着实聪明。”
婴勺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辛苦了。”
江疑脑门上青筋一蹦:“别找引路人了,您干脆留下来陪我搓麻将吧,顶多万儿八千年的,这凡世也该飘出去了,何必着急呢。”
婴勺:“你这个口气不对头,怎么比以前泼辣了。又和上官怜吵架了?”
江疑咳嗽了一声:“慢走不送。”
婴勺大笑,向东南方掠去:“给我把阵眼看好,不然回来削你!”
穿过涡结,婴勺再次一脚踏空。
她眼前的景色陡变,脚下是四通八达规划有度的街市,人声鼎沸,就像数日前她在庙会前睁开眼时的感觉,凡间的烟火气充满了整片地域。
婴勺看了眼亮光略有变强的如意指,在空中隐去身形,落地时被路过的担货郎撞了一下。
她随手从那盖着棉布的扁担里捻了块热乎乎的糍粑塞进嘴里,动了动鼻翼,闻到了香炉的味道。
嘈杂的人声中,她的耳朵捕捉到几个词汇,如讨价还价,如家长里短,再如“宝积寺”。
嗯?宝积寺?
婴勺愣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向高处悬挂的匾额,三个金闪闪的大字,相当醒目。
她抬腿跨进寺庙门槛,身侧是往来参拜的男女老少,寺里庭院中经幡被风吹动,视线穿过无数人的脚步,经幡石墩下坐着个小沙弥,正打着盹儿。
婴勺脑子一下子没能转过弯来,在原地立了半晌,忽然转头冲出寺院。
看着寺院外木牌上尚未来得及摘下的景王陈策和京畿学政顾惜的通缉令,婴勺面无表情地想——
娘的,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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