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之人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你想拖延时间,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婴勺语气淡淡的,举起了刀,“你跟玉无更不是有仇?你的心脏给我,这仇我帮你报。”
手起刀落——
结界猛然被撕裂,飓风卷入,来人直接击向风神刀。
铛——
风神刀脱手,婴勺移动时仅在原地留下了残影,紧接着钟声震响,声波切开了空气,将来人逼出可直接攻击婴勺的范围。树妖庞大复杂的根系鼓动,如刀般切断了对方进攻的路径,却只阻止了片刻,马上就被暴雨般的翎羽击穿。
玉无更一个时辰前还与连卓打得不可开交,这会儿却清晰地把目光锁定在婴勺和陶奉身上。
疾风招来,玉无更迅速翻身,金色的火焰擦着他的背部燎过去,他并未展开双翼,背后却有十余丈宽的虚影拍下,火焰被拍散,却并不熄灭,落在了膨胀的树根上,顿时燃起大火。
树妖顶不住这等压力,自断气根,保住本体逃入地下。
被玉无更撕开口子的结界终于崩溃,挡在外部的北境玉无更部众涌入。
陶奉的钟再次敲响,断了生机的树根寸寸崩裂,连带着火焰高屋建瓴式地滚落,阻拦了第一波冲上来的妖潮。
气根不再继续绞杀连卓,后者虽修为绝顶,却因婴勺的毒下得剂量过重,没能立即脱身。玉无更虽与连卓有不共戴天的私怨,却知道不能让连卓在自己眼前死于南境人之手——尤其是在有人看着的时候。
北境军中有妖召来了雨云,滂沱大雨说下就下,却浇不灭树根上燃起的大火。玉无更只好只身犯险,双翼扫开一片豁口,冲入火场中央。
婴勺的修为距离连卓和玉无更都有明显差距,百般设计才将连卓引入圈套,正面对敌于她不利。但她已经来不及撤退,当即手中握出一条火鞭,直抽玉无更脖颈。
玉无更在空中翻滚数圈,对婴勺的火除了压制以外无计可施,他的翎羽飞射,想要在火烧到自己身上之前将婴勺杀死——他的目的是保住连卓,如果可以,他也想要婴勺的脑袋。
如果只有婴勺一个人,他或许能够达成目的,但此刻陶奉也在场。
陶奉的铜钟对玉无更而言堪称天敌,那钟声响起时让他在保持青鸟原身时几乎无法思考,他只能恢复人形。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无法突破婴勺的火,陶奉一样不行。这火给他带来了阻碍,同样,只要他下手够快,陶奉也来不及救婴勺。
而婴勺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杀不了玉无更,但到手的连卓一定不能飞了。
捆住连卓的那一大块缠绕的树根正在随着整片高山崩塌,婴勺紧追其后。
玉无更素来是个心狠的人,他在大雨中闯进火海,结界挡不住逼人的滚烫,他身后张开双翼的虚影,试图将火势吹向对面,同时身影直逼婴勺,五指中长出尖锐的长刺,猛地射向她。
婴勺已经快抓到连卓,以她的速度根本无法刹住。她的心脏绷得极紧,左手迅速转了个花,结界打开,却没能挡住玉无更的杀招。第一根尖刺穿透了她的大腿,第二根尖刺擦过她的脖颈与头发之间,第三根尖刺射向她的瞳孔,越来越近——
铿——
风神刀如闪电般掷来,堪堪挡下了玉无更的杀手锏,婴勺向后一挥手,火浪如旋风卷向玉无更,同时忍着剧痛撞上了随着树根坠落的连卓,在后者目眦欲裂的瞪视下,猛地扣住了他的天灵盖。
金色的火焰以二人为中心轰然爆发,火浪焚毁成百上千的北境军。
婴勺抓住了连卓跳动的心脏,后者在火焰的剧烈燃烧下迅速萎缩,巨大的灵力涌入婴勺的身体,她手臂上的皮肤都涨破,鲜血淋漓。
从此北境无魔。
紧接着婴勺后背撕裂般剧痛。
“元婴!”
婴勺骤然回身,一把抓住陶奉飞掷而来的风神刀,反手劈向玉无更。
青色的浓稠鲜血飞溅,玉无更的右臂飞了出去。
婴勺忽然停顿了一下。
有点什么不对。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事情应该是怎样的?
婴勺感到脑子有点乱。
——玲珑局。
玉无更的手臂不是此时砍掉的,这个时候,她本应该被玉无更吸入玲珑局待了三千年才对。
这个时候……
婴勺猛然睁眼,周围熊熊燃烧的景色,包括玉无更和陶奉的身影,都皱缩成漩涡。
幻境。
她竟然不知何时已经彻底陷入了幻境,仿佛重新走过了刚入四境轮的那五十多年。
可现在算是要出来了?
妄婆在哪里……向东的路又在哪里?
婴勺的脚踩在了平地上。
周遭忽然变得热闹了起来——不是青镜里那种嚣张浓烈的热闹,而是凡界独有的平淡的嘈杂。
街市上人来人往,卖货郎吆喝着从自己身后走过,她挤在人群里,人群都围着一个方向,叽叽喳喳地看木牌上的告示,“放榜”“中了”等词汇频繁被提起。
一只手忽然环住自己的肩膀,用力很重,婴勺一回头,震惊道:“……沉玉?”
沉玉却表现出了先前从未外露的兴奋情绪:“愣什么呢,快看!”
婴勺脑子里“嗡嗡”作响,费劲地和沉玉一起挤进去,终于看见了那白纸红字的前三甲,头甲状元,下面两个字,陌生又熟悉——
顾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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