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渊看见了她,正好整以暇地靠在街边店铺的廊柱上,等着她开口。

婴勺:“……”

大丈夫宁死不屈,她还是一个人去找妄婆吧。

于是她又往东走了一次。

半盏茶后,再次走回了原地。

不过长渊没有待在先前的地方,婴勺往他俩相撞的那个方向望了两眼,没看见熟悉的身影,一时不知是放松还是遗憾。

她忽然想起沉玉给自己的如意指,在怀里掏了掏,刚要拿出来,背后忽然传来声音——

“找什么?”

婴勺吓得手一抖,连忙回头:“你有病吗?”

长渊看了眼她还没收拢的外袍衣襟:“注意仪态。”

婴勺有点炸毛,想踩他一脚,忍住了,往反方向走了两步,把衣裳整理好:“你别跟着我!”

长渊摊手:“我没动,是你反复来找我。”

婴勺:“鬼才找你!”

长渊:“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婴勺:“……”

她什么时候沦落成鬼了,不就是没了身体吗,好歹还没死呢。

“少跟我废话,若是想打架,咱俩出了这凡界再打。”婴勺道,“你既然敢进来,自然有出去的法子。”

长渊道:“过来。”

婴勺警惕:“干嘛?”

“怕什么,又不会真捅你一刀。”长渊勾了勾手,“你背后沾了东西。”

婴勺往后扭头看自己身后:“什么……”

她忽然消了声。

她还没看见自己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她仅仅是回过了头,视线中便闪过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那在眼球中一闪而过的脸让婴勺满脸的神情都停滞了,她迅速以视线在嘈杂的街市中搜寻,几乎是立刻,她便锁定了东面街角,一片买卖妖精的市场里,一只铁笼子。

笼子里关着一只白毛红纹的讹兽,大半人高,皮毛丰满,双眼狭长,在笼子里左右踱步……那双浅棕色的瞳仁穿过人群盯向她。

婴勺全身僵硬,如被人用滚烫的水从头泼到脚,每一条神经都炸开。

长渊的目光下移,微讶——婴勺脚下的土地已然出现裂纹。

婴勺死死地盯着那笼子里的讹兽,如梦中千百次出现的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它的毛发逐渐褪去,化为一个女人的头面与身躯。

女人浓妆艳抹,在笼子里站起来,那双狭长的眼眸始终直视着婴勺,露出一个野心勃勃的笑。

婴勺嘴里弥漫出血腥味——失控的情绪让她的虎牙冒了尖,扎破了嘴里的皮肤,血气刺激了凶性。

她轻轻地呢喃了两个字——

姬纣。

她不由自主地踏前一步。

仅仅是一步,她脚下的土地骤然裂开,裂缝如闪电般冲向那牢笼的所在,街上的妖魔鬼怪四散奔逃。

而就在此刻,身后忽然有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腰部,她听见长渊的声音就靠在自己的耳边:“别胡来。”

地面的裂缝堪堪停在那牢笼前,破碎声倏地静寂。

婴勺回过头,长渊的双眼近在咫尺,微微皱着眉,那漆黑的眼盯着她,仿佛在责备她没有分寸。

婴勺摘下了面具,低眼时瞥见自己尾指上与对方连接的红线再次消失不见了。

她注视着长渊的双眼,胸中情绪剧烈地翻涌,几乎要涨破脑袋。

“长渊啊。”婴勺伸出手,轻轻地抚上长渊的脸,那触感无比熟悉,曾经给她带来无穷的安心与愉悦,此刻却压不下她心中的半点浪涛。

她的手滑到长渊的脖颈,感受到他的喉结轻轻一动,然后落在了他的领口,抓紧,轻轻踮起脚,继而抬头,在他的嘴唇上碰了一下。

长渊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我真的很不喜欢,你的语气里,依旧把我当成师父托付的弟子。可你一定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婴勺眨了下眼睛,“如果你知道的话,估计会有点伤心。因为我实在太伤心了。”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一刻,后方裂开的地面骤然扩大,牢笼并着里面的女人轰然炸成灰飞。婴勺手一动,虚空中一把看不见的利刃切过,长渊的头颅霎时飞出去,如火烧般化为灰烬,无头躯体中没有半滴血液,干巴巴地倒下。

视野内,整个青镜里开始崩塌,浅灰色的砖瓦同时在两侧垒叠。世界在婴勺的周围重组,混乱中,她一抬手,一道金光如长鞭甩出去刺入黑暗,眼神冷厉:“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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