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年混迹于各处凡世,常常出入鬼市。这种地方并非是给鬼住的,而是交易之地,里头多是凡界那些不太入流的鬼和妖,交易什么的都有。只是沉玉似乎对凡界的一切都颇有些猎奇的兴趣,她懒得纠正。
沉玉道:“听闻这凡界的鬼市十分热闹,里头的东西千奇百怪,这其中,便能弄到出入这凡世的消息。”
婴勺笑了下:“既然你那友人老早就来了,为何这么长时间不自己去探一探?”
沉玉:“他自然是已经去过了,无解。”
婴勺:“为何你认为我去就有用?”
沉玉:“倒也并非对你寄托了全部希望,不过总是要试一试的。”
婴勺:“可若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出口呢?”
沉玉:“那我就只能与婴勺君在此地聊度余生了。”
婴勺哼了一声。
“不是我说你,沉玉,你这么说话,放在三百年前,不出三句话,我肯定要揍你的。”婴勺换了个姿势靠着墙,姿态很松弛。
沉玉:“洗耳恭听。”
婴勺点了点他:“太磨叽了,一点儿都没诚意。”
沉玉:“请婴勺君指教。”
“你应当这么说——我有个朋友去了趟鬼市发现那地方有能出这凡世的办法只不过忒凶险可能会把命送在里头最好能找个替死鬼先去探探路正好我俩现在有过节我就选中了你当这个替死鬼我的真心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是你死了我也无所谓所以别怀疑你现在只有这一个选择还是老老实实去吧。”婴勺大喘了一口气,冲沉玉扬了扬下巴,“喏,得这么说才行。”
沉玉沉思着断了一会儿句。
继而点头:“大意如此,八/九不离十。”
婴勺吹了个口哨。
她坐着挪到沉玉对面,对着他伸出手。
沉玉:“要如何?”
婴勺道:“报酬啊。”
沉玉低头看了看自己:“我眼下孑然一身,并无什么可以给你。”
婴勺道:“又不要你现在给,欠着。”
沉玉一笑:“看来婴勺君已想好了要什么。”
婴勺:“我要的不过分,你肯定能弄到。”
沉玉:“所以是何物?”
婴勺:“如意指。”
沉玉问:“你要找谁?”
婴勺:“你管我呢。”
沉玉:“我身上没有如意指。”
婴勺:“你的朋友说不定会有呢。”
沉玉:“有点难。”
婴勺端坐不了半刻,又屈起膝,将手肘搁在上面,撑着脸:“玉嬴是你们璧城主最亲信的人,你说你在玉嬴手底下办事,却找不出个如意指,要让我如何信你?”
沉玉从两根牢栏之间看着她的脸,道:“如意指乃璧城主所造,只有他极为亲近之人才有,若是在四境轮里,我自然能给你找来,但如今你我二人困在这凡世,我尚不知此地还有这样的人。”
婴勺轻飘飘地道:“撒谎。”
沉玉微微眯眼。
“不用找借口。我就说你这人磨叽,你就说给不给吧,不然你这交易没得做啊老兄。”婴勺一扬下巴,“我得去鬼市给你找脱身之法呢,万一折在里头了可亏大了,你却连个扳指都不肯弄给我?”
沉玉望了她一会儿:“你何时走?”
婴勺:“这我可说不好,我如今没法儿从这凡人身上脱身,你总不能让我拧成麻花从窗户钻出去吧?”
沉玉道:“那就只能先想办法出去了。”
月亮东升西落。
一夜过去。
婴勺是被铁链声吵醒的。
她烦躁地搓着脸,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有人在开牢房门。
“出来。”官差站在门口道。
婴勺躺在干草上,揉着眼睛看了他们一会儿。
这拨人的穿着和佩刀与昨天抓他们的人完全不同,一看便不是普通从衙门里拿散碎俸禄的差役。
见她没动静,门口的官差大了点声:“快点。”
婴勺踢了一下脚下的干草,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继续睡。
官差:“……”
他一挥手,身后两名魁梧的手下便快步走进牢房,一左一右将她拖了起来,架出门去。
婴勺:“……”
还让不让人消停了!
她被架着往前走,两边的官差走路生风,甚至踢翻了其他牢房前的饭碗。婴勺一脑门子官司地抬起头,便见隔壁的沉玉也被带出来了。
沉玉虽然对事态完全没有判断,但不失风度,是自个儿走出来的,婴勺看他似乎昨晚睡得挺好,脸色不错。
二人被拎在走廊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看着领头官差打开一卷纸。
婴勺看那纸透着光,白纸黑字,尾部盖着红色的印。
官差腰间的佩刀缀着红缨,分别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念出纸上的字:“景王陈策、京畿学政顾惜,意图谋反,今逮捕归案,移交三法司处置。”他将纸一收,严厉地看着二人,“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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