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松也跟着从塑料袋里拿了一个饭团,随随便便拆开后,咬了一口,笑着看宋枳豪,伸手接他手里的文件,“小宋,麻烦你替我跑腿送资料了。”

原来他昨天晚上说的都是真的。张雪頔有一搭没一搭的听,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想。

张父又咬了一口饭团,“你看我啊,天天忙着工作,都要老糊涂了。”

本该惭愧的语气里竟意外听不出一丝惭愧的味道。

男人淡漠的勾了勾唇,冷冷的声线被刻意铺上一层奉承,“应该的,您可是上海的大忙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话在张雪頔的耳朵里有种讽刺的味道。

她终于完整如初撕开了一整张包装袋,下意识瞄了一眼宋枳豪的反应。

男人漆深的眼底如精密机械般无情无绪。全身上下散发着莫名其妙又禁欲的正经。不像是阿谀之人,却的确行了阿谀之事。被迫还是自愿,抑或是,各自参半。

她的眸光过于强烈,他没法不注意到她,慢条斯理转过头,他与她对视,微笑,“这位是令嫒?”

“是的,”陆雪松代替她回答,可这不妨碍下一秒火就烧到她脚边,陆雪松踢了下她的翘起的脚,“诶,雪頔,你喊人了没有?”

上流社会都讲究的“礼貌”,这一点,陆雪松对她非常苛刻。

惯来是自己越缺少的东西,越对自己的后代苛求。她不难理解他。他既是出身卑微的父亲,亦是飞黄腾达的入赘女婿。

朱红的嘴巴嚼啊嚼,忽然没了兴致。她把三明治放下,抬眸,有些没精打采“哦”了声,看着宋枳豪沉默几秒,想顺从陆雪松的命令,却犹豫着没说话,最终又扭头去看陆雪松,皱起眉,有点小脾气的问,“喊他什么啊?”

“小宋今年二十七八……大你九岁,就喊哥哥吧。”陆雪松看过宋枳豪的面试资料,索性自作主张。

她不情不愿别开脸,不去看宋枳豪的表情,“宋哥哥好。”

男人正在慢吞吞的撕包装纸。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学张雪頔。认真又严肃。“好。”

他像是一只等待猎物上门的猎人,沉着冷静,直到确认陆雪松没了下文,才淡淡开口,看似漫不经心的将话题中心拉到房价上面,“上海的房价逐年递增……”

“对刚回国的海归不太友好啊。”

陆雪松一下子咬住诱饵,“是啊……小宋还没在上海买好房子吧?”

宋枳豪耸耸肩,“是啊,暂时还没找到房子。”

“上海内环交通这么堵,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离公司比较近的小区。”

“啊......是这样啊,”陆雪松点点头。

他不愧是个精明的商人,对于钱的事情毫不马虎,

“我记得雪頔卧室旁边就是一间客房吧?”

不妙的预感,十之有九,都是准确的。

“小宋要不就在我家暂住下来,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

逐利者的游戏,双方各怀鬼胎。不可多得的优质游戏策划师,陆雪松自然要死死绑在身边,好挽救公司逐渐低迷的走向。

只有张雪頔被蒙在鼓里,她慢半拍的发出疑问,激烈的抗争,“那昨天呢?你昨天是在大街上睡的?”

脸上的敌意和攻击性不减,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直觉是唯一的解释。

但当宋枳豪回答完后,她才觉得意识到自己是有多心急才问出这么弱智的问题。

他停下将最后一口三明治丢进嘴巴里的动作,慢慢移动视线看着她,吐出两个字,“当然是在酒店睡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陆雪松的脸上是和张雪頔截然不同的喜悦,“哦对了,宋老师,我们家还有个阿姨,姓李。她周六日休息。你周一见到她,可别把她当成入室抢劫犯啊。”

俗套的中年老大叔冷笑话,明明一点儿也不好笑,也没人搭理他,可陆雪松就是要笑。而且是真的觉得好笑。

葱白指尖有点泛红,恶狠狠把崭新的包装纸撕碎后,张雪頔忽然想起一件事,意味深长,“对了,爸,”

“昨天晚上停电了。”

她总觉得这事和宋枳豪脱不了干系,所以话一说完就刻意去看宋枳豪的表情。

哪有那么巧,他来找陆雪松,碰巧就停电了?而且还碰巧在她洗澡的时候,只有浴室和走廊的灯坏了?

这不合情更不合理。

无奈宋枳豪的脸上,从始至终,没流露出半点慌张的神色。

“停电?”

“那可能是灯泡老化了。”陆雪松随手抽了几张桌上的纸巾,擦拭完嘴角后立刻滑开手机,“我去找人来修理。”

通话键刚要拨通,只听对面的男人游刃有余,“不用了,陆先生。”

“我会修。”

话音刚落,父女二人同步抬头看他,身体明显愣了愣。

还是陆雪松最先反应过来,笑着夸奖他真是位什么都会的全才。

留张雪頔一人傻在原地,嘴巴半张,呈“O”字型。

……她,没听错吧?

昨天晚上说不会修的人,难道不是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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