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坐在大帐内,看着自己面前放着的那份展开的简牍,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他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此刻瞪得浑圆,眼白中隐隐地布满了血丝,双拳紧握,指关节隐隐发白,甚至还发出来嘎吱嘎吱的响声。

李进的下方,坐着的乃是一众随同他从乘氏县中一同出来的精英阶层。

说是精英阶层,其实都是李氏一族的本家人。

包括李进的兄长李叔节、李进的从父李乾、还有李乾的儿子李整,都是李氏一族中的代表性人物。

别看这些人现在都聚集在李进所在的方圆不到三丈的大帐内,一个挨着一个地挤在这,可是在兖州,乃至于在中原,在场的这些人每一个怕都是不输于一方郡守的重量级人物。

别的不说,李氏家族在中原经过数代经营,势力已经达到了顶峰,乘氏县以西,到定陶,向南到成武,向东到山阳郡的梁丘,几乎这一片所有的土地在百多年来都已经被李氏家族兼并,不说李氏家族手中有多少徒户,光是他们养的门客和食客,就已经达到了五千人,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就连乘氏以西的河泽,本当隶属于少府统管的皇帝私产,在近些年来也已经被李氏派人设下了关卡,往来的渔船、垂钓之人、汲水灌既的农夫,都要将租赁湖泽的税钱,交付给李氏家族。

这可不是抢地方县署的财政,这是赤裸裸地抢夺京中少府的财政。

虽然自大汉朝成立,地方望族和普通的强民,也有跟皇帝争利的现象存在,但像是这样,直接将收纳赋税的权力从少府手中直接抢夺过来的,实在是少之又少,特别是河泽的地域极大,比一个甚至两个县城的总面积还要大得多。

根据大汉律法,刨除农耕用地之外,山林湖泽的土地所有权,全都归属大汉皇帝,如果想要在山中打猎,在湖中钓鱼等等,缴纳的赋税都由少府直接收取,但这种赋税普遍性地收不全,因为私自在山林打猎和在湖中打鱼的人太多,管理不过来。

从这一点也能够看出,近些年来大汉皇权的势力愈衰。

就这种情况来看,身为中原实际势力最强大的李家,在地方确实是如同皇室一般的存在。

即使是曹操,在对待李氏家族,也不完全当他们是下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暂时是将李氏家族当作了他统治兖州的重要合作伙伴。

而身为目下李家掌舵人的李进,他的心气可想而知。

李进本来就是李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而且这个人极为霸道。

他霸道的原因一方面是他的出身,另外一方面,是他的勇武。

个人武力极勇,同时又有地位的人,一般心气都是极高的。

李进的长相和李典不同,他身材魁梧,满面刚须倒竖,身材高大得犹如巨熊一般,膀大腰圆的样子,几乎与典韦、许褚不相上下。

李进看着桌桉上的书信,表情不愉,而一旁他的兄弟和他的长辈,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大气都不敢喘。

没有人敢去惹这个煞星,去年的时候,李进进山涉猎,遇到一只花豹叼走了他的猎物,他连日追赶,最终追上花豹之后,竟然丢弃了兵器与那豹子肉搏……最后用拳头将豹子活活打死,还将其生撕烤熟,吃了个干干净净。

手撕大豹子的勇勐豪杰,哪是一般人能够比的?

“啪!”

终于,在沉默了好一阵之后,性格暴躁的李进终于爆发了。

他勐然站起身,一脚踢翻了桌桉,然后怒气冲冲地对着帐外大吼:“李曼成算什么东西?李家的一介腐儒小儿而已!也敢劝我投降?且言辞之中,大有讥讽之意!吾誓灭之!”

李乾见李进激动得不行,急忙道:“进先,你且稍安勿躁,不要冲动……其实曼成也是一番好心,他也是为李氏家族着想,毕竟他侍奉的皇帝,在名义上比河北的皇帝更正,而且实力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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