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想的这一切,易恬都是不知道的。
他只知道曾经温柔优雅的妈妈在父亲的打压下找不到工作,为了养活他只能去捡破烂,将脸抹黑了乞讨,给人家下跪磕头,头上的白发一根一根地冒,身形一天一天地清瘦佝偻,脸越来越苍老,变成她从前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到的样子。
妈妈从前是多么爱美的一个人呐,后来却连镜子都不敢照。
易恬不想上学,他常常翘课去捡垃圾,补贴家里的生活开销,他运气很好,总是能捡到许多瓶子和纸壳,他的力气也是搬那些东西练出来的。
一开始妈妈知道他不上课去弄那些东西一边哭一边打他,他这一身的皮肉从前没有挨过打,当夜就发了烧,妈妈花了好多钱给他看病,他自责得要命,妈妈的教训是一句没有听进去,还是跑出去捡破烂。
妈妈不敢再打他了,只能流着眼泪,恨铁不成钢地说教他。
她优雅地活过了她的前半生,就算落魄至此,还是对人骂不出一句脏话来。
易恬这小子却就是倔,任由易芷柔怎么说也不改正,后来易芷柔也不说了,只是会抱着他流眼泪,在他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哭着说什么对不起。
他其实,一点也不觉得妈妈对不起他的。
他恨的只有爸爸,他虽然也不理解为什么哥哥能够心安理得地抛弃他和妈妈去到爸爸身边,当他一只听话的狗,做他手下最忠心的傀儡,但哥哥从前对他一直很好,他还是不舍得恨哥哥。
易恬念初三的时候,从前做惯了千金小姐的母亲终于是熬不住苦,永远地离开了他,他也想跟着母亲一块去了的,却在那天听见一阵警笛声。
易恬出了门去看,是他考上警校的哥哥。
易枫说:小恬,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易恬觉得恶心得要命。
他果真就吐了,还吐得一塌糊涂。
那是他在第一次挨打发烧之后的第二次发烧,他醒来时已经在曾经的家,那个充满幸福又尽是痛苦的地方。
原来哥哥一直在收集那个男人的罪证,他毒杀了爷爷,又逼死了母亲,还在公司偷税漏税,做了许多许多违法的事情,哥哥考到警校,就是想要抓捕这个劣迹斑斑的男人啊。
那时,易恬十五岁,易枫也不过十七。
易恬无法想象当年也不过是个小孩的哥哥是怎么把那个心思深沉的老男人推翻的。
他心里其实早就原谅哥哥了,毕竟谁会愿意跟着他们娘儿俩一起受苦呢?就算那人是妈妈的亲生孩子。
可他却始终别扭着。
他不肯喊他哥,除非是有事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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