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度过了十分不错的一个晚上。在十二点之前护士们将病人都送回了房间,这个时候白栋才注意到有个人没来。
“弥香今天怎么没来?”
“不知道啊,好像这几天都没怎么见她。负责她的是王影吧。”有个医生随意地回答道。
白栋扭头看了一眼搭着任冬明肩膀,走得歪歪扭扭的王影,不打算继续追问,便把这事儿放到一边了。
陆乌跟几个病人吵吵闹闹地回到病房门口,互相道别后并不进屋,而是靠着门框等白栋走近。
他眯着眼睛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忘了跟我说?”
白栋想了想,走过去摸了摸对方的头,掌心里的头发软软的,“生日快乐。”他说。
陆乌伸出手握了他的手,就这么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几个医生护士路过,纷纷跟白栋道别,白栋就很不自在,用身体挡着相握的那两只手。
直到手心都有些微微出汗了,白栋才慢慢挣开来:“早点休息,明天周末我去镇上给你买点书,周一带给你。”
陆乌点点头,眼里是种有点凌冽的不舍,就这么看着白栋走了。
白栋来到楼下,见9号楼门前的空地上还停着辆悍马,正是把姜一帆送到这儿来的那辆,而站在车旁边的人是穿着毛呢外套的沈还。
“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不用了,也没多远,走着去就行。”白栋本能地拒绝,结果沈还却带着笑,走过来拉他的胳膊。
“行了,我正好也要下去,今天我是开车送冬明和他那两支酒过来的,冬眀说他有工作就留宿舍了,我在这里又没有宿舍,还得回X市,路上怪冷清。”
白栋心想你把我带下山就那么小段路,我能给你解闷?但架不住沈还那种不与拒绝的架势,只好被塞进了副驾驶,沈还还凑过来给他系安全带,两人面庞相错的时候,那男人又对他露出个笑容。
大概是光线昏暗,那笑容让人觉得暧昧非常。
白栋有些浑身不自在,沈还坐上来开车,下山的这段路都是人踩出来的,坑洼不平,他一边被颠着,一边闷不吭声,想着几分钟就到了。
“这路太不好走了,以前任冬明不让修路,是他那人有点神秘兮兮的坏毛病,想把这儿藏着掖着,其实反而让人在意这楼独栋立在山上,弄巧成拙不是?”沈还一边慢慢开车,一边这么说,还征求意见似的扭头看了一眼白栋。
“我……没什么想法。”白栋僵硬地说。
“我是觉得你上班也不方便,不然明天让施工队来弄一弄好了,半个月就能把路铺出来。”
白栋特别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用了,统共也没多远。”
“我在这儿还要呆一段时间呢,开车走不舒服,还是铺了好。”
这下白栋没话说了,所幸几句话的功夫,也到了山底,沈还还将他送到了宿舍楼下。
“说真的,到我X市的房子还要走一个多小时,不然你今天就跟我走好了,路上说着话,不然我困得想睡。”
白栋才不管他怎么样,只一边开车门一边说:“还是算了吧,我明天也还有工作没做完,从X市回来太麻烦了。”
沈还突然把手覆到了白栋正要掰车门把的手背上,这人的掌心偏凉,把白栋弄得一怔。
“我看见你跟陆乌在病房门口这么握着手。”他一边说着,一边动作缓慢而强势地把手指卡进白栋的指间,十指交叠地扣住了白栋的手。
白栋脑子过电一样,身体也随之一抖,回过神来时已经甩开了沈还。
他扭过头去看那个男人,对方并未被触怒,在昏暗又逼仄的车厢里,用似笑非笑的眼睛望着他。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跟只小松鼠似的,我一碰你,你就炸毛。”
白栋皱着眉,有些慌乱地打开车门跳下去,回过头看了一眼沈还,没看清楚,这让他觉得挡风玻璃后面黑洞洞的车厢里,蛰伏着一只怪物。
没有獠牙,像黏湿的悄无声息的蛇类。
白栋完全顾不上礼节或者客套,直接撒腿跑了。
他平日冷静淡漠,这个时候完全乱了阵脚,一气跑上四楼,回宿舍靠着门板喘了两口气,还检查了门锁。
白栋觉得自己单方面想要保持的含糊状态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沈还像只猫一样,时不时伸爪子逗弄他一番,每次都能让他惊慌失措,如果他对沈还不是这种模棱两可的了解,如果他对沈还保有完整记忆,恐怕他还不会那么失措,对未知的恐惧才是重点。
他来到这座疗养院的时候,唯一记得的事情便是履行诺言,将两年做满,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他却已经不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就这么木偶人一样来到这里,对于与他交换条件的沈还,那个时候的沈还,又是什么样的。
他想不出来,记忆像是被封锁起来了,宿醉一场后不记得前一晚的事情,那种感觉。
白栋胡乱扯下衣裤,到浴室里冲澡,淋浴的水声盖过了窗外突然而至的大雨。
当白栋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窗户是半开着的,他进门时只拧亮了桌上的台灯,这个时候灯光正照得到从床边延伸到单人沙发脚的水迹。
沙发上坐着个人,白栋先是一惊,随即认出来,这是陆乌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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