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一句,她自觉这话有些过,又道,“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他这个人,高傲的要命,又特别要面子,说不定早就不把我这种……”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该用什么词形容自己比较好,好半晌,才接上说,“绊脚石看在眼里了。”
“你们是不是谈过?”倪星亦突然问道。
乌韵愣了愣:“这样你都能看出来?”
“因为你说起他的口吻,特别像说前男友的样子,我能感觉得出来,你其实并没有很讨厌他。”
喝了些酒,倪星亦的眼睛在灯下透着水光,看起来更亮了。
乌韵盯着她看了好几秒,失笑道:“你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怎么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
万里高空,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相对狭窄的空间,加上酒精的刺-激,都很容易让人产生一些平日里不常有的情绪。
比如说,对坐在旁边的陌生人倾诉些什么。
倪星亦咬了咬唇:“因为我中学时候也遇到过这么一个人,既高傲又冷淡,对谁都爱理不理的。但是,他却帮过我不少忙,甚至让我产生过一些错觉。高考过后,他出国了。”
“然后你就跟着去了?”乌韵开口。
前面倪星亦就说过,自己在国外生活了一段时间,显然就是去读书的。
倪星亦摇头:“我没——”
乌韵笑着打断她:“不用害羞啦,年纪小些的时候是很容易做这些冲动的事情。”
倪星亦抬眼看了看她,没继续在这个事情上纠结,说道:“我们是在同一个大学读书的,这四年关系也算不错。但是不管我怎么做,他都永远和我保持着一定距离,我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乌韵不由自主地蹙了下眉。
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倪星亦脸上,着实难以相信竟然会有人拒绝这么一个漂亮主-动的可人儿。
倪星亦:“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还一度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好,才会交不了他这个朋友。但是后来我明白了,他之所以一直和我保持距离——”
她突然抬起头来,微红的眼尾在头顶阅读灯的光线下,潋滟无比。
“是……因为我太有钱了!他自卑!”
说完,“啪”的一声,将酒杯磕到桌上。
这时,走廊另一侧原先睡着的人被这一声惊得抬起头,嘟囔着,声音里透出浓浓的,被打扰的不满。
像是被迎头浇了一盆水,倪星亦高亢的情绪瞬间哑火。她那灯下泛红的眼尾,隐约开始透出水意来。
乌韵压低声音,安慰道:“别难过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别安慰我啦,我都明白的,”倪星亦垂下眼,“他就是不喜欢我这个人而已。我家境好不过是借口罢了,真喜欢,哪会介意这些东西……”
尔后,她的声音变得更轻,“反正我也不喜欢他。”
乌韵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她抬手,很轻地拍了拍女孩略显瘦削的肩膀。
倪星亦抬起眼睫,抿嘴笑了一下。
她一笑,那种萦绕着她的低落一下就散了。
整个人一下子明亮鲜活起来。
仿佛刚才那一瞬的消沉,不过是乌韵的错觉而已。
·
在飞机上的时间过得很快。
不过吃了两餐,休息片刻睁开眼,就听到广播中乘务长用依旧温柔的声音提醒着众人飞机即将抵达,请大家做好准备。
下飞机拿完行李后,乌韵要去坐地铁回编辑部。
两人在候机大厅二楼的电梯口告别。
临别前,乌韵朝倪星亦挥手,又强调了一遍:“多联系呀。”
倪星亦笑着点头应好。只是这笑容,在转身的瞬间,便消散了。
她深深呼了一口气,看向已经开机的手机。
轻点着屏幕的指尖,带着极其不明显的轻-颤。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里,不少人给她发了信息,大多都是询问她到达没有,路上顺不顺利的。
倪星亦随着人流往前,边走边往下翻。
指尖触碰到在中间位置的一条信息时,停顿了下来。
【司机在外面等你,还是以前接送你的老陈。苏阿姨在家里,房间也都整理好了。】
是父亲倪凯的信息,发送时间,在一个小时之前。
倪星亦的唇又缓缓弯了起来。
因为她坚决要出国读书的决定,父女两人这些年关系一直不算好。
但——
他还是在自己归来的第一时间,帮她安排好一切。
倪星亦闭了闭眼,睁眼的瞬间,抬腿上了电梯。
·
电梯下方。
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静静站在那。
他面朝着电梯方向,眉眼半抬,似在打量着什么。
机场炽白的光照在他极为立体的脸上,投出惹人注目的光影线条来。
机场这种地方,拥挤喧哗,尤其是接机大厅里,几乎是人贴着人的。
但男人迫人的气场还是为他在这拥挤人潮中开辟出一方单独的空间来。
不时有经过的人回头来看他,其中还有些人,望向他看的方向。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这么一个身着高档西装,气质斐然的英俊男人为何会亲自来机场接机?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男人的头昂了起来,这个动作使得他本就明晰的喉结看起来更加线条分明。
他的目光直直看着正前方,神态淡漠中带着某种专注。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后颈肩背相连的肌肉紧紧绷着。
这使得他的专注看起来更多了一点坚毅的味道。
好几秒后,男人突然低下头,轻声说了一串数字。
站在距离他约莫半米远的助理张远航支起耳朵:“您说什么?”
男人看了眼手机屏幕:“你留在这里。”
张远航怔了一下,直等到男人转身往外,才意识到自家老板要走了。
张远航有些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一个小客户,却要亲自来接。结果,来了,人飞机还没落地,又要走了。
“1461?”张远航低声重复了一遍的数字。
男人说的时候声音很轻,但他很确定自己听清楚了,却有些想不通这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他做了沈屹助理快四年了,自认这些年颇得沈屹赏识,却依旧猜不透自己这个年轻的老板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张远航回头看了眼就快湮没在人群中的男人背影,一个念头缓缓在脑中升起。
难不成,老板想要接的另有其人?
可他为什么又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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