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路上他的蛊虫再不要发作,完成这次任务,他再向家中坦白,找个地方,自我了断。

“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留了粥。”她拿出中午自己没吃的那碗粟米粥端给他,还拿了块干饼。

刚刚蛊虫发作,消耗了他不少精力,疼痛过后,他与正常人一样,需要多吃些东西补充体力。

看着他把粟米粥和一块饼吃完,黄玉馨收了碗准备送去灶间,周霖突然叫道:“喂,你刚刚那个还有没有?我饿了。”

“饿了?”黄玉馨撇他一眼,“先前叫你吃,你说你宁愿饿着,堂堂男子汉,可要说话算话。”

周霖梗着脖子道:“你分明就是故意刁难!你先前给我的是人吃的东西吗?怎么给他的,就和给我的不一样?”

“小王爷,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现在什么处境?现在我们是刀俎,你是鱼肉,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故意的,你想怎么样?”

周霖无言以对,暗自咬牙,饿就饿着,饿一餐,死不了。

农户家只有三间屋子,除掉堂屋,两位老人住一间,剩下这间是他们儿子住的地方。

三人在屋里合衣将就了一晚,吴青枫让黄玉馨睡在床上,他和周霖两人用门板打了地铺。

第二天五更天,吴青枫便把两人叫起来,留了一锭银子在屋里,马不停蹄地往眉州赶去。

入了官道,流民的惨状才真正让人触目惊心。

这两年风调雨顺,燕王屯积了不少粮食,为了应对这场战争,他也确实调拨了足够多的粮食救济灾民。

地方官再贪婪,也绝不敢公然弄起这么大的阵仗,单凭一个范江,他还没有这个本事。

自从他接管蜀中各地的灾民安置,地方暴乱便没停过,他多方探听消息,根据别人口中描述,极有可能是程晏来了蜀中,因此他在涪州落地时,就把那块月牙佩给当了,相信他看到了,肯定会现身。

官道每隔十里有座凉亭,供行人歇脚。往常几乎看不到人,现在每走十里,凉亭里歇满了人。

到了晚间,没有路引和通行令,歇不了驿馆,他们三人只能和这些流民一样,在长亭里歇脚。

周霖先头逃亡时,有陶公公伴其左右,从未让他吃过什么苦头,此回竟让他和一些贱民一起,坐在亭子里到天亮,他抗拒非常。

夏日里山间蚊虫凶猛,太阳一下山,就成群结队嗡嗡来袭。那些骨瘦如柴的流民在亭子里燃了艾草驱蚊,烟雾随风袅袅散开,亭子里蚊虫散去,人们相继坐下,有的拖儿带女,有的独身一人。

饥饿的流民吃什么的都有,官道附近树皮草根全没了,毫不夸张地说,有如蝗虫过境,看了令人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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