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想来,只要家人平安无恙,已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如今乱世之局,多少百姓在苦海中沉浮,想要独善其身,富贵苟活,是不能够了。
看着眼前高傲的少年,她不无讽刺地道:“靖王爷还是太年轻了,做法未免可笑,颜家谋逆已久,关乎江山皇位的大事,岂会顾念我一个无关紧要的弱女子。你来我们黄家这些日子,我们可曾有苛待过你?竟要拉着我一起共赴黄泉,我何其冤枉?”
周霖却道:“本王已经别无它法,久不回江陵,军心难定。颜峻对你有情,试一试,没有坏处。若你能有幸活着到江陵,那也是你的造化,往后再把你父母弟妹接来,你们姐妹二人侍奉在本王左右,等本王登基那天,少不得你们的荣华富贵。”
黄玉馨简直是目瞪口呆,听他这意思,哪怕是真的能活着到江陵,也没打算放了她,甚至还打着阿珩的主意!
她本来对谁做皇帝毫不关心,此时此刻,只希望颜峻能想尽办法把这自以为是的家伙打得无家可归,看他还敢这般傲娇的口出狂言。
“靖王爷,我和阿珩这辈子也没想过什么荣华富贵,若能活着到江陵,你就赏我个恩典,放我回眉州吧。”
周霖不解道:“怎么?你是看不上本王还是心有所属?”
这小屁孩真是……
黄玉馨至少还是要给他几分体面,“自然是心有所属。”
周霖装出一副老成模样,扯着嘴角笑了笑,问道:“哦?说来听听,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你心仪之人究竟是谁。”
黄玉馨翻了个白眼,“我为何要告诉你?”
周霖一噎,现在不是在黄家,他已经挑明了身份,他是靖王,居然敢这么和他说话,分明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本王问话,你敢不答?”
这装模作样的小屁孩,在黄家憋屈了两个多月,现在就想逞逞威风,找回面子,自己现在落入他手里,还是顺从些好,省得自己找亏吃,转换了口气:“我刚刚撒谎了,其实我心中并无心上人,只是在上京城时,已经被人批过命格,为天煞孤星,这辈子没打算嫁人,刚刚不想说,是怕这些流传出去,让人议论。我一个姑娘家,就算不嫁人,也不想有这么个名声。”
周霖见她态度恭敬,心满意足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命格也非一成不变,等回了江陵,本王再让人帮你推算,看看是否有了变数,说不定,你碰上本王,便破了这命格。”
“那就多谢王爷了。”
周霖靠坐着,闭目养神,“嗯”了一声,懒懒地道:“本王有些乏了,你跪安吧。”
跪安?黄玉馨翻了个白眼,气闷地闭了嘴。从眉州到泸州,大至要走五六天,预计到了泸州,就该走水路,顺流直下,去往江陵。
她轻轻掀起车帘子,看了看赶车之人,穿着布衣,身形中等,脸上没有胡须,白白净净地,戴着个竹笠遮阳,不胖不瘦,赶起车来手势熟练麻利,应该身怀有功夫。
大约是察觉到有人在偷看,那人转过头瞟了她一眼,那一眼很不屑。
她又看了看外面,前后是一大队人马,伪装成商队,走在官道上,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一直到正午,马车终于停了,有人送了水和干粮过来。因是逃命,所有人只停了不到一刻钟,又接着赶路。
天气越来越炎热,黄玉馨只顾着喝水,一点东西也吃不下。
周霖倒是强迫自己吃了半块饼子,看得出来,他很焦虑,每每经过绎站接受检查,总是坐直了瞪大眼睛,过关后,马上萎靡,闭眼休息。
正午过后,马车里像个蒸笼,汗流不止。黄玉馨想要撩开车帘子透气,周霖不让。
为了稳妥,再热也得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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