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那个骑士也叹气:“凑合过吧,就这样吧。还能怎么办呢?”

武士的意识彻底消散了。

他最后传来的情绪十分荒诞:在生命的最后,却仿佛失去了自己,成了别人的故事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周围场景渐渐虚化,郁飞尘和安菲也重新看见了彼此。

……

看着小郁好像要说什么,安菲转开视线,将时间力量散往墓室本身。

又一段场景浮现。

那位看不清面目的神子孤身一人在宫殿中穿行,骑士、神殿学者、宫殿原有的女仆侍从看到他后都恭敬行礼。走过回廊和花园后,站在夕阳天幕下,他看向黄昏暮色,背影似有些萧索。

喷泉池里,泉水仍在涌动,发出悦耳的水声。

他收回目光,端详着手中已黯淡失色的圣杯,似在回想由它而起的整个故事。

然后,他将这价值连城的宝物随手丢进了喷泉池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场景又变,这次仍是那座宫殿,几位神殿学者穿梭在其中,记录和整理着宫殿里的物品、书籍、账册。

“大祭司说,我们不需要什么国王的宫殿,就把宫殿改成墓葬,在这里葬下两位君主吧……你在做什么?”

一个格外年轻的神殿学者蘸了蘸调好的颜料,在墙壁上涂抹着什么:“当然是画壁画。那些超出常人的神秘力量究竟是恩赐还是诅咒?会带来幸福还是痛苦?这真是个好故事,值得记录下来。如果有人能看完我的壁画,这问题就交给他们去回答吧。”

“那这真是个大工程,画吧,别忘记你的本职就好。”

“会的会的。”年轻的神殿学者画完一幕,起身欣赏自己的作品,得意道:“你知道吗,几千年前神殿一位至关重要的大学者就是个热爱艺术的大画家,所以我这也不算忘记了本职。”

“专心画你的画吧。”

“哼,那可是‘奠基者’拉格伦大祭司……”

曾经华美威严、贵客如云的宫廷,就这样渐渐变为无人问津的陵墓,然后在岁月流逝中彻底尘封。

数不清的时间过去后,在迷雾之都波诡云谲的力量结构下,曾经的亡灵再度苏醒,失去圣杯的君主再度召来远方客人,扭曲的力量,变异的宫殿,编织出一场鬼魅般的幻梦——这就是此处发生的全部内容。

牵着安菲走出已成废墟的君主墓,他们往钥匙所指引的方位去,路上,星光垂落。

“那个神子,”郁飞尘说,“是你同行?”

“大概是不知道往上数多少任的同行了吧。没想到这里会和神殿有这么深的渊源。我在神殿那时候,神殿已经宣称它统治着世上所有土地了。不需要再像这样开疆拓土。”

“不然,”他声音变低了一些,“我后来怎么会就那样一直走到了世界的边缘呢?”

郁飞尘:“那你也有……”

一位骑士长?

“没有。”安菲回答的语气异常干脆,甚至没有等郁飞尘说完,“只有我一个人——最后的时候神殿掌握的所有力量都用来限制我,老祭司生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要我死无葬身之地,整个骑士团几十万骑士为了追杀我跨过了三个神国那么远的路程,直到永夜的边缘。”

郁飞尘看着他的眼睛:“然后你活下来了。”

安菲点头,笑了笑,有一个瞬间他眼里好像有泪光闪过:“我活下来了,我本该死的。我从那里跳了下去。但是小郁,有一个人死在了那里——那是过去的我。”

郁飞尘静静地看着安菲。很难说他相信了,还是没有。

他只是说:“累了的话,我背你走。”

安菲把自己交给他,他把脸埋在郁飞尘颈窝处,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小郁。”不知道过了多久,安菲喊他,似乎恢复了那种安然的、懒洋洋的状态:“最后那个名字,你听到了吧?”

郁飞尘:“拉格伦大祭司?”

“嗯,传说中的一个人。那时候,神殿里好像还没有我这种人……在他之后,他们才慢慢找到了。他也确实是个大画家,留下了很多传世画作。”

“说起来,在绘画这一领域,拉格伦大祭司还是画家的偶像呢……”

“画家”这个词有时候是个泛指的名词,有时候又是个具体的人名,指那位艺术、创造与灵感之神,乐园原初的三位神官之一,墨菲的好朋友。

郁飞尘:“你们乐园里的画家太多了。”

安菲埋在他肩上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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