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飞尘拔出剑,把尸体翻了个面,让君主正面朝上。死气爬上君主的脸庞,他的眼睛却缓慢看向发出笑声的人。喉头抽动,似是想说什么。

那人亦看着他。

一个长久的、无比简单,又像是无比复杂的对视。

匆匆的脚步声响起,021号上气不接下气地出现在了门口。

“好热闹。抱歉……我好像来晚了。”

没人理他。

安菲走向郁飞尘。

“圣杯让君主远离死亡,为什么这把剑却可以夺去他的生命?”他的目光在墓室里扫过,若有所思道:“所以说,被杀死的人究竟是谁?嗯……被囚禁的又是谁?”

郁飞尘用剑尖指了指倒地的君主:“他是骑士。”

“武士。”安菲用十分严肃的语气纠正。

难道有什么区别?

郁飞尘提剑走向被锁住的那位:“国王得到圣杯,长生不死。他把圣杯里的水分给了他的武士,所以武士也一直在。活得太久,他变成暴君。最后武士勒死了他,成为新的君主。”

也许没勒死,国王是不死之身,最终只能以重重锁链囚禁。“勒死”是一种修辞。

“真遗憾。”安菲看向倒地的君王,“看来,当初的武士,最后也成为了一样暴君。”

“国王想解开锁链,用这把剑去向武士复仇,所以他骗我说,他是武士,第一次刺杀失败了,现在要拿起剑去继续杀死暴君。”

国王:“……我并没有这样说。”

“暗示也是一种说。”郁飞尘以大剑拄地,继续道:“他说他是这把剑的主人,这一点倒没有骗我。”

一直由武士背着的剑,就理所当然是武士的所有物么?可身为武士,他的一切,包括他自己都隶属于那位君王。尤其是——

“这把剑是武士向国王宣誓效忠时用的。它是一件带有誓约的物品,所以,也可以说,它是国王的剑。”

安菲轻点头:“因为立下了誓约,所以武士永远无法用这把剑杀死自己的主人……所以他最初才选择用锁链,而不是用剑。相反,当他做出背叛之举,这把剑却可以将他处决,甚至能够越过圣杯的力量剥夺他的生命。”

短短几十秒之间,曾经的武士,现在的君主——他的华袍已化为尘土,俊美的面容迅速腐朽,化为狰狞的骸骨。在苟延残喘的最后一刻,他也只是看着墙壁中央,喉骨动着,却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被锁住的——真正的君主与最初的国王,居高临下看着武士的枯骨,他缓缓勾起唇角,笑容冰冷而疯狂。壁画中暴戾近于疯狂的君王放轻声音,低语说:

“那力量我曾只与你共享。”

“背叛者……你的代价就是这样。”

语罢,他低低笑起来,身体带着锁链一起抖动,笑声愈大愈疯癫,然后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墓室情景忽然变化。以国王的身体为中心,一切都在褪色!青苔枯死,墙壁剥落,吊灯坍塌,目之所及的地方,都在瞬间朽坏枯败。

幽深的墓室,华美的寝宫,琳琅的陪葬品,远道而来的奇异客人,也如那大剑和圣杯一样,失去了曾经的光华。

这时他们看见,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具被锁链缠缚的古老的干尸。

地面上躺着的,亦是一具同样的尸身。

原本是可怖的鲜红士兵所在的地方,是一些披甲卫兵的尸骸。

如一场诡异梦境的破灭。

没有长久的美德,没有永恒的忠诚,只有堕落、背叛的罪行。那精美的壁画,神圣的笔触,超现实的表现法,描绘的却是世俗而肮脏的故事。人世间,这样的故事周而复始。

郁飞尘伸手,在国王身上摸索,果然碰到了一枚钥匙,那是通往迷雾之都下一个地点的信物。

安菲也在地上的武士尸身上得到了。

021没有动作,郁飞尘看见他手中也握着一枚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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