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众人跟前,软轿轻轻落下,张氏和徐年上前,带着众人俯身行礼。
“臣妇见过北靖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见过北靖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民女见过北靖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长文点点头,茗许即刻喊道:“起!”
“谢殿下。”
谢长文下轿,朝张氏走去。
今日他简着月白长袍,青丝用同色发带松束在脑后,浑身透着上下简雅不俗。若偏要找处艳色,那只有袍子下隐隐约约露出的大红汗巾了。
张氏眼尖,一眼就瞥见了谢长文腰间的汗巾,她眉开眼笑,走上前去,侧身伸手,邀道:“王爷既然来了,那便开宴吧。”
谢长文点点头,跟着张氏过桥上了高台。
余下的人也走在他身后,一同上台就坐。
男宾坐东侧,女宾坐西侧。
等顾娇娇上台后,好的位置尽被挑走了,她记着顾云城的话,本想和顾云双顾彩莲同坐,可这两人这会却同旁人坐在一起,正聊得欢心呢。
于是顾娇娇只好去高台的边缘,寻了个偏僻位置坐着。
这边的位置几乎都空着,那些个小姐宁愿打挤,也要去屏风那边坐着,安的什么心思,众人都说破不看破。
反正大家目的都一样,别谁也看不起谁,精心打扮到这来,可不是为了吃些稀奇珍馐的。
姑娘们有许多闺房密话要分说共享,你一言我一句,热闹就来了,不过一刻,女宾这边的嬉笑嗔骂声便在这碧波上荡开,揉进了夜色里。
男宾这边倒没这么好过了,北靖王爷坐镇,谁敢把私底下喝酒逗趣的纨绔模样给显露出来,一大帮男人只得端着架子,捏着酒觞,谈论着国计民生,风调雨顺。
可华灯昏黄,将旁边的窈窕淑影印在画屏上,再傍些娇语软调时不时地透过来,搞得人心痒痒,燥热不已,真想将碍事的画屏扒开,与姑娘们同乐去。
茗许似乎察觉了些端倪,他俯身至谢长文耳边,问:“王爷,可否要属下去备些纸墨笔砚,让诸位公子提笔取兴,或是弄些高壶羽箭,也好…”
谢长文呷了口茶,淡淡开口:“不必了。”
“是。”茗许退至一旁,笔直站立着。
徐年见大家都压着性子,兴致缺缺的,他做为主人家,心里自然有些不悦。
徐年提起酒壶,将面前的酒觞斟满,尔后双手执杯,走至谢长文跟前,朗声道:“承蒙殿下厚爱,赏脸莅临家宴,徐家徐年,在此谢过殿下!”
说罢,徐年将杯酒一饮而尽。
谢长文斜倚在凭具上,面色不改,眼也不抬,朝徐年晃了晃手中茶杯,算是回应。
深谙谢长文脾性的徐年不觉难堪,他又作揖行礼,让小厮替自己添酒,同下坐诸位公子谈乐去了。
男宾这边的低沉的氛围,凭徐年一己之力,终于被带了起来,足以和女宾那边分庭抗礼。
那厢女宾间,顾娇娇正品着面前的栗子软糕,再吃上一口温酒。
软糕的酥香和温酒的微辣在舌尖上碰撞出别样的滋味,醇香刺激,令人回味无穷。
舒坦!
不过一会儿,桌上的糕点美液几乎就被她吃干扫尽了。
可这肚子只混了个半饱呢,顾娇娇揉了揉软肚皮,抿着小嘴,斜眼睨着旁桌的点心吃食。
大家都在兴头上,早已忽略了这偏僻一角,况且…依着豪门大家的作风,这糕点现在不吃,待会下了席面,定是会被收走,合着泔水恶汤,扔给圈里的猪吃。
顾娇娇为这等好物鸣不平,连叹几声可怜,然后下定决心去拯救它们喂猪的命运。
她正欲抬手攀上那玉碟,身侧却传来一声怯生生软侬侬的女声。
“这…这位姑娘,你这边上…可还有空位?”
顾娇娇快速缩回做贼的手,朝声音看去,却瞧见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扎着双丫髻,双手紧绞,正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没人的,你随意坐。”顾娇娇尴尬微笑,她由衷希望方才的狂野行经没被这姑娘瞧了去。
瘦小的姑娘闻言,眼里闪过欣喜,她红着脸嗫嚅道:“谢…谢…”
待她坐定,顾娇娇才仔细瞧着她。
小姑娘约摸和她同龄,十五六岁的样子,面容清秀可人,却扎着平常人家千遍一律的双丫髻。要知道,这上京城里但凡叫得上名号的人家,在姑娘稍大些时,都会好好打扮一番,免得被旁人见了,说什么小家子才有重男轻女这种偏见,让人给瞧不起。
况且,能来齐国公府这种高门晚宴,除了极小一部分像顾娇娇这种低官门户的女儿,更多的都是些家境优渥的世家千金,而且顾娇娇细看了眼这姑娘身上的衣物,和她那日在锦绣芳斋见的,没什么两样。
想到这,她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估摸这姑娘,是哪家大户里不受宠的女儿罢。
顾娇娇触景生情,想起了原主在顾家后宅里受了那么些年的苦日子,与眼前这小姑娘同病相怜,她于心不忍,率先开口搭话:“我叫顾娇娇,是洒金巷顾家的女儿,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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