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镇国公主的房寝不远,顾元安找了个合适的房间,最后与李长锦做起了邻居。

及至午时,待一切安妥完毕,顾元安方才坐下来歇口气,正端着茶杯喝水,春兰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直接就道:“驸马,有个叫齐知礼的女子,说是寻你有话说。见还是不见?”

顾元安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张口想说不见,不过及时止住了话音。

她转念又想着,万一齐知礼寻来真有什么要紧事。

镇国公主府是个什么地方,齐知礼不可能不知道,而且齐知礼没被守卫拒之门外,春兰竟也特意前来询问,想必齐知礼应该是得了旨意才被允许进入公主府。

想到了这点,顾元安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尽量做出一副淡然的姿态,从容道:“知礼是我的好友,也是齐国公府的五姑娘,你请她进来吧。”

这句话,顾元安故意强调了下齐知礼是齐国公府的五姑娘,免得春兰动起了什么歪脑筋。

春兰拉着张脸:“驸马稍等,奴婢这就去。”齐国公府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恩宠正盛,再加上齐知礼又持有皇帝的圣谕,春兰自然是不敢随意怠慢。

镇国公主府处处都是眼线,除了顾元安以外,一向沉寂的公主府这还是第二次有陌生人登门。

春兰离开后,顾元安考虑到齐知礼第一次进镇国公主府,怕她初来乍到被吓着,顺道就让阿否跟着去了。

不久,齐知礼到时,顾元安正在窗边沏茶,动作看起来虽是不太熟稔,但却不疾不徐,滴水不漏。氤氲的薄雾缓缓地飘上她的眉眼,更衬得她神色专注且认真。

屋子里只有顾元安独自忙着,身边并无一个婢女服侍。

齐知礼来得心急,只想尽快见到顾元安,但她没想到会看见眼前这幕场景。齐知礼站在门槛边上突然停下了脚步,鼻子蓦然一酸。

从前顾元安锦衣玉食,前呼后拥,打小也是被众人捧在手掌心娇生惯养长大的,这种烹茶温杯的精细活,何须她一个堂堂侯府少主子亲自动手。

此处与之前在定侯府的闺房自然不能比较,可一眼望过去尽是简单的陈设,真真称得上是家徒四壁。

齐知礼只是站在门槛边上,都能闻见一股子尘封多年的味道。

且这一路上走过来,除了领路的丫鬟和阿否,她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令她十分奇怪的是,整座府邸分明空空荡荡的,背后却好像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似的,光天化日之下竟显出一种阴森可怖的氛围来。

真不知顾元安在这处鬼地方怎么待得住?

齐知礼如此越想,鼻端越发酸涩。

“少主子,”阿否步伐轻快地先进了门去,笑着回禀道,“齐姑娘来了。”

趁顾元安此时还未回过头,齐知礼赶忙背过身,敛起无数的伤感,深吸了几口气才转过来,旋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方才迈进门槛。

她并不想被顾元安发现自己的难过,齐知礼脸上扬起了笑容,凑过去好奇道:“元安,你在干什么呢?”

顾元安转头见到齐知礼,眼神顿时明亮了一下,心中高兴得很。

但她抿着唇没说话,而是示意阿否前去把门关上了,这才直起半弯的身子,拉着齐知礼在自己身边坐了。

“旁人对镇国公主府都是避之不及,你齐五姑娘倒好,吃了豹子胆了偏送上门来。”顾元安说着,伸手惩罚性地去挠齐知礼的腰窝,她压低声道:“镇国公主府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顾元安心中高兴归高兴,但还是担忧齐知礼的安危,这些日子以来连定侯府的人都没来过一次。

“知道知道。”齐知礼被她挠得破声而笑,赶紧扭身到一旁躲避开来,向顾元安讨饶:“我知道镇国公主府很危险,可若不是你在这儿,我才不来呢!”

京城里一众同龄的闺秀中,顾元安和齐知礼从小最是交好。

可谓一见如故志趣相投,又因着长辈们时常往来,她们自幼一起成长,感情自是无比深厚。

齐知礼这么说,让顾元安既是无奈,又是感到一阵抚慰。也许这就是知己吧,明知镇国公主不是个好地方,齐知礼为了她也要冒险。

两人一闹,随后互相笑了一通。

见着顾元安依旧明媚呈美,并没有被此时落魄的处境所影响,齐知礼总算没这么心堵了。

“不过你来得正巧,我今日刚搬了新院子,你是第一个,也是我唯一的贵宾,我这虽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但茶还是有的。”顾元安唇边泛起了浅浅的笑意,一边斟茶倒水,一边含笑道:“只是我许久未泡,沏茶手艺怕是生疏了,你可不许笑话我。”

“别,我哪儿敢笑话你啊。”

当着顾元安的面,齐知礼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自回门宴之后,恐怕满京城的人都不敢随便笑话。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说比较好。

因为如论如何,顾元安和顾少林都是定侯府的人,姐妹俩个一损俱损,总之定侯府的颜面都在那场回门宴上给丢尽了,顾元安虽然毫发无损,可最终伤的到底还是她。

但齐知礼每次回想起当时回门宴上的场景,还是觉得大快人心。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痛死她们,尤其是那个带头找顾元安麻烦的顾少林,不但被亲爹狠狠扇了一巴掌,听说还连续跪了两天祠堂。

回门宴这场风波于是就在镇国公主出府之后,彻底平息了下来。而那些参宴来看热闹的闺秀们,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稍后,齐知礼半点也不浪费顾元安亲自烹的茶水,及至悉数入了咽喉,舒了口气,凑近她一些,才神神秘秘道:“我此番来是同你报喜的。”

顾元安闻言不明所以,如今她进退两难,随时可能没了命,又哪里来的喜?然不及顾元安将疑惑问出来,齐知礼越过她的脸颊,在她耳畔小声道:“就在一个时辰前,皇上应许了你在大理寺当差,下个月即可上任。”

听完齐知礼这句话之后,顾元安委实吃惊,愣了好半晌,不可置信地道:“真的?”

原先同父亲商量的时候,顾元安还不抱多大希望,尽量先争取一下,成不成全看天命,没料想这才过了不到四日,忽然就有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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