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家除了大摆宴席外,还请了瞿州城有名的戏班子来为家里的幺子助兴。

第一出戏,《牡丹亭》游园惊梦中的一段: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清脆婉转的戏腔声悦然入耳,台下坐者皆纷纷送上掌声。席间有个叫梁卓的人问:“这扮演杜丽娘的角儿是何人?模样竟如此标致!”

有人就答了:“梁兄这都不知,这可是放春班有名的旦角儿,程奂生。”

“程奂生?”梁卓盯着台上的人看,眼里满是疑惑,“是个男的?”

在座者有人哈哈一笑:“梁兄这话是何意,人本来就是个男的。怎么,你看上人家了?”

梁卓手一摆,怫然不悦:“去去去,我可没那癖好!晚上画月坊约姑娘耍玩,大家谁去?”

众人摇头:“前段时间画月坊才传出花柳病,你还敢去?不要命了。再者你家里有个花容月貌的娘子,还用得着去那种地方?”

梁卓呷了口酒,说道:“唉,别提了,让她床上叫两声都不会,弄着没劲。还是画月坊的姑娘伺候着好啊,不论是嘴,还是手,还是那里,都把人伺候的舒舒贴贴,本公子我恨不能醉死在姑娘们的温柔乡里。”

见没人接他的话,梁卓又续了一口:“那病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早就被处理了,你们怕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道理你们不懂?”

众人纷纷拱手,表示不敢苟同。

梁卓讨了个没兴,转首对原武彰说:“武彰兄弟,可愿来否?”

不待原武彰回话,原文彰已替弟弟挡了:“梁兄你少来啊,我这弟弟可是个正正经经的人,你别给我带坏了。”

梁卓呵呵一笑,推盏敬了上去:“早就听闻原大公子护弟心切,今日所见,果然名不虚传。来,梁某敬你。”

原武彰在一旁倒是悠闲自得,他饮了一口酒,缓缓道:“这风月之事我不在行,我只能在此预祝梁兄佳人在怀,美事成真喽!”

梁卓再次讨个没趣,目光又转移到了台上。这台上之人体态婀娜,步步生莲,怎么看都是个女娇娥,怎地就变成个男儿郎了呢!

座中有人早已看出他的心思,凑上跟前说道:“梁兄若是喜欢,便讨了去呗,横竖都是玩玩,又不吃亏。听人说啊,这男子的滋味儿可不比女子差,说不定你要了后再不想女子那事了。”

梁卓睨他一眼,没好气道:“去去去,爷可没那癖好!”

桌上的景象落入在座的宋修濂眼里,他不屑一顾,世家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

数日后,鸿运书院。

学生们正在上课,忽有一条轰动瞿州城的消息传入进来:

画月坊被迫关闭了,老鸨和几个姑娘被送入了官府,剩下的全都遣散了。

众人纷纷不解,又十分好奇:“这好端端的画月坊因何就关停了?”

有学生答:“摊上事了,摊的可是大事!梁王府的公子梁卓死在了画月坊姑娘的床上,梁王爷不依,将她们一锅给端了。”

众人大惊:“梁卓死了?啥时候的事?”

“就这个月十五日晚,听说梁卓喝了太多酒,约了五个姑娘同玩,酒劲儿上头,那事做了一半时,太过兴奋,不幸猝死了!”

众人唏嘘:“啊!竟是这般!”

“梁王爷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这儿子婚后刚不久,一子半女都没留下,就这么好歹不赖的死了,差点给王爷气死过去。你说,这画月坊还能有活路吗?”

众人纷纷摇头:“唉,可惜了!”

梁王爷有四房妻妾,只有二房生有一子,其余各房生的都是姑娘。这儿子忽然说没就没了,弄成这般,也是老天玩弄了。

唉,可怜!画月坊可怜,梁家也可怜!

唏嘘之余,原文彰问宋修濂与谢广筠二人:“此事你们怎么看?”

宋修濂嗤声一笑,怎么看?作茧之人必自缚呗!

谢广筠却道:“世事无常却有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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