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意随封朔一道对着天地拜了三拜,下方的官员则跟着行跪拜大礼。
礼官让拜宗庙时,封朔却道:“两任昏聩暴君,不配朕祭拜。”
礼官傻眼了,万万没想到这位新帝会在此时不配合,但他也不敢说什么,便跳过了这一环节,忙指挥一旁的侍者上前接过她们手中的香,插到了前方的香炉上。
封朔这才转过身,对着文武百官和浩然天地道:“时异族来犯,扰我河山,屠我百姓,朔上承天命,驱逐蛮夷、修我河山,终幸不辱命,复以告慰列祖列宗。故今日始,朕克当恭躬自省、勤勉自律、敬天地而祠鬼神、优社稷而庇万民、以祈我大宣国运永世昌盛。”
文武百官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似有清风拂面,姜言意微微侧首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这个男人,他比太阳更耀眼。
祭告天地先祖后,则前往金銮殿举行大典最后一步登基。
姜言意和封朔乘轿辇过去,百官们则从金水桥去午门广场静候,文武分站御道东西两边。
进殿的鼓声敲响后,百官才按照官职的高低依次进入,在主持大典的官员高喊行礼后,才行五拜三叩头的大礼。
龙椅边上安置了凤椅,姜言意和封朔一道受了这大礼,登基仪式算是彻底完成。
姜言意由小太监引着从旁边的耳室离去,封朔则按功勋封赏有功的臣子,完成迟来半年多的嘉奖。
姜言意的住处是坤宁宫,内务府的人早早地打理好了。太皇太妃已是太皇太后,大抵是皇宫里不好的回忆太多,太皇太后并不想回宫住,还说等一切都安定了,想去五台山修行。
宫里就姜言意一个女主子,宫人们自然都削尖了脑袋往姜言意跟前凑。
姜言意去坤宁宫看了一圈,只能感慨自己还是低估了古代皇室的享受程度,整个殿内富丽堂皇,便是瞧着最不起眼的窗棂,那也是紫檀木的。
“内务府总管说,这坤宁宫里的摆件儿全都是从库房重新挑选的,您住进来,就跟住新屋子一样。”沉鱼在四下无人时小声同姜言意道。
姜言意却突然阴森森道:“你说,这样一座华丽的宫殿,有多少人为了住进来而死,这殿里又困了多少怨魂?”
沉鱼被姜言意说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整个人都要缩成一团去,惨兮兮道:“娘娘,你你别吓唬奴婢啊!”
见她怕成这样,姜言意这才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瞧把你给吓得,沉鱼,你那点绿豆胆子,在宫里可不行。”
沉鱼委屈巴巴应是。
第一天上朝,封朔就有一堆处理不完的政务,晚膳只有姜言意一个人用。
白天她还吓唬沉鱼来着,到了晚间,她坐在凤榻上看书,因为不习惯一堆不熟的人围着自己,殿内便只留了沉鱼一人。
看书看到一半时,高脚架上的蜡烛突然颤抖了一下,殿内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自己的翻书声。
但姜言意总觉得烛火照不到的暗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白天她吓唬沉鱼的话也一遍一遍回响在她脑海里。
姜言意合上书道:“沉鱼,你去多叫几个宫女进来。”
沉鱼疑惑道:“娘娘怎么了?”
姜言意不自在道:“本宫本宫想要几个人捏肩捶腿。”
很快就有几个宫女进殿来,捏肩的捏肩的,捶腿的捶腿,除此之外半点声音都不曾发出。
明明自己被人堆包围着,但姜言意还是觉着瘆得慌。
她拿着一本游记做势在看,却一个字都没瞧进去,对宫女们道:“你们说些话,本宫喜欢热闹。”
几个小宫女还不没摸清姜言意的脾性,都怯怯地不敢开口。
姜言意便道:“随便笑两声也行。”
说话怕一不小心言语不当冲撞了主子,笑可就不会了,于是几个小宫女都僵笑起来。
她们的手还在自己身上揉按着,听着这瘆人的笑声,姜言意心里更发毛了,赶紧又把几个宫女支出去。
等封朔过来时,就发现整个坤宁宫灯火通明,某人大夏天的还头顶着一床薄被在烛火下看书。
封朔挑眉问:“怎还不歇息?”
沉鱼基本上一看到封朔来找姜言意,就会非常自觉地退下,今夜也是。
寝殿里只有她们二人,姜言意蹭蹭蹭跑过去,直接把自己整个人挂封朔脖子上,不放心环视一周才道:“换地方了,有点不习惯。”
她少有这么主动的时候,封朔好笑道:“有什么不习惯的,往后都住这里了。”
姜言意下意识就道:“这坤宁宫里死过不少人,会不会闹鬼啊?”
封朔足足愣了两秒,才大笑出声。
姜言意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奇葩,毕竟别人都说挤破了头想住进这里,也就她担心闹不闹鬼。
看封朔笑得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姜言意气鼓鼓瞪他:“再笑你就回你自己的寝殿去!”
封朔收住笑,提了下眉梢道:“我没有寝殿,你睡哪儿我睡哪儿。”
丢脸归丢脸,但听到他这样说,姜言意还是心底一甜。
封朔看出她在那些东西上胆子小,便道:“我幼年住的地方的闲置着的,你若不喜欢坤宁宫,明日我叫人把那边修缮整理一番,以后咱们就住那边。”
姜言意知道他肯定也不喜欢历代皇帝住过的寝殿,忙狂点头。
封朔好笑捏捏她鼻尖:“怕鬼么?”
姜言意嘴硬:“才不怕。”
封朔抱着她,突然道:“阿意,你把咱们大婚的礼服也带过来了?”
姜言意茫然道:“没有啊。”
封朔拧起眉心:“你大婚那日穿的礼服怎挂在那边架子上?”
姜言意只觉后背一阵发凉,头发根都要竖起来,两手死死搂着封朔的脖子,两脚也蹭蹭蹭往他腰上盘:“你你别吓我!”
封朔闷笑出声,姜言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耍了,对着他一顿猛捶:“你给我出去,出去出去!让你吓我!”
封朔道:“我走了你一个人不怕?”
姜言意死鸭子嘴硬:“不怕!我叫沉鱼陪我睡。”
封朔直接捏住她的粉拳把人带进怀里,忽悠道:“为夫登基第一天,你就把为夫轰出去,叫为夫如何在宫人们跟前立威?吓你是为夫之过,为夫给你赔罪。”
姜言意哼了一声:“今晚你打地铺。”
晚间封朔睡在挨着大床的地铺上,突然翻身起来抖被褥。
姜言意问他:“怎么了?”
封朔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地上有老鼠。”
这坤宁宫内若是有老鼠,那内务府那些人怕不是吃白饭的。
姜言意翻了个身继续睡:“陛下想来也不怕老鼠的。”
封朔直接带着枕头挤到床上,语气别提多正经:“阿意,你还是不够了解为夫,为夫最怕老鼠。”
姜言意:“”
某人深刻诠释了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她不理他,背对着她继续睡自己的。
某人则小心翼翼、轻手轻脚把她挪进怀里,瞧着她没有喝止,正准备偷个香。
姜言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当即就道:“再动手动脚,睡地铺去。”
封朔在她脸上狠亲了一口,把头埋在她肩窝处,低声闷笑道:“为夫动的是嘴。”
姜言意气结,见他再无其他小动作,也就随他去了。
不知从何时起,只要他在身侧,她都能睡得格外安稳,夜色渐深,她呼吸也逐渐平稳。
一直闭目假寐的封朔却睁开眼,用手臂撑着头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才在她鬓角吻了吻,呢喃道:“阿意,遇见你,是我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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