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从傅九洲的怀抱脱离出来。

傅九洲的话让唐若面红耳赤局促不安。

她帮助傅九洲的时候从来也没有想过要他在其他地方怎么回报自己,她只是很喜欢他,见不得他这样坚韧努力的少年蒙尘而已。

她不觉得自己是他的救赎在她看来,他自己才是他的救赎。

正如她自己看到的傅九洲后来逐渐展现出来的可怕悟性他有着这样可怕的悟性,又有那样强大坚韧的心无论遭受多少打击都从未想过放弃,这样优秀的人,她相信,即使没有她的帮助他也早晚要绽放出本该属于他自己的光芒。

她只是刚好在一个他正惶然不安的时候来到了他身边,帮了他一把,让他的路变得好走了一点,可是他最终能有多少成就靠的是他自己的努力和坚持。

更何况,她也不是没有从他那里得到任何回报,她从他身上汲取到的勇气和坚强养成时给她的喜怒哀乐与陪绑正是他给她的最好回报。

她并不是傅九洲以为的那样纯粹傅九洲对她全心全意的崇拜感激让她觉得有些惶恐。

像是偷得了什么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完全不必如此卑微的。

唐若无措地抬起头对上傅九洲全心全意凝视她的目光,那目光赤裸裸地写着赤诚里面燃烧着的火焰是如此热烈,像是最虔诚的信徒狂热地凝视他的神灵,恨不得下一刻就将自己烧成了灰燃成了烬只为用最耀眼夺目的方式争夺她的片刻注目。

她一下子又觉得羞涩,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挑开了她心里最隐秘地方的锁,直愣愣地闯进来,她不敢去想那目光意味着什么,只下意识想躲,想逃。

唐若于是又低下头,抓着自己的指无意识地捏着,涨红了脸磕磕巴巴地说:“洲,洲洲,你不用这样的。你帮了我,我道谢是应,应”

她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一根冰凉的指按在了嘴唇上。

唐若发现,傅九洲的怀抱里很热,他的却很冷。

是一对矛盾的集合。

就像他这个人,在大多数人大多数事面前都冷淡得像万古不化的寒冰,远远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在她面前却常常毫不在意地裸露出他最痴诚热烈的心,想尽办法贴近她。

“姐姐是要和我生分了吗?姐姐不要我了对不对?”这时有灼热的呼吸打在她脸上,让她被刚刚一路归来时被寒风吹凉的脸感到一阵被融化般的酥麻。

唐若下意识抬头,惊讶地发现傅九洲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地靠近到了她跟前。

他高大的身体挡住了来自他背后窗户的光,在她面前撒下一片阴影,光暗交替,唐若完全置身于他一个人制造的阴影里,仿佛被他从四面八方笼罩住了。

而他正俯身下来贴近她的脸,浓黑的眸子里像是有水光一样,委屈地看着她。

明明是那样逼人夺魄的姿态,他却好像浑然不觉自己的侵略性,把自己当做可以撒娇的弱者来看,眼里聚拢的水汽和皱起的眉头都是那么地真实自然,仿佛长大后的巨龙仍然在养大他的兔子面前把自己当做需要照顾的小宝宝,低下脑袋撒娇。

唐若一会儿觉得自己在他的阴影笼罩下有些呼吸不上气,一会儿看着他可怜巴巴聚着水汽的晶亮双眼,又忍不住心生怜惜。

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崽。

不宠他宠谁啊。

唐若在心里长长叹一口气,像过去的无数次那样伸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抛弃你呢,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永远是我保护爱护着的人啊,我只是……”

她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吗?无异于让他信仰崩溃。

于是最后只能叹气。

“只是什么?”傅九洲执着地看着她。

“没有。”唐若摇了摇头,“我只是很担心你的情况。”

她用那双常年含着一汪清澈湖水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傅九洲,说:“你是为了找我,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傅九洲点点头,看着她,很委屈的:“嗯。”

唐若心升起更多愧疚:“让你找我这么多年,对不起。”

傅九洲只执着地盯着她看,失去她一千多年,无数个日夜里,他都只能用自己的梦来捕捉她的轮廓,唯有疼痛能够让他觉得自己正在向她靠近,然而终究不能真正靠近,终究只能在虚伪的疼痛里枉死复生。

生命里缺失了最重要的部分,整整一千六百多年,他只是一具披着皮的行尸走肉,灵魂深处,每一个细胞,每一寸骨肉,都在渴求地唤着她的名字。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