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恭送陛下。”

林曲儿拿着绣了一朵牡丹花的帕子开开心心地回家,见云清之正在摆弄棋局,凑到她身旁显摆了一下自己的作品后问道:“今天来寻你的那两人是谁呀?”

“两位故人。”

林曲儿挠了挠头,“以前都没听你提起过,上次那位帮你送信的人对另外一人很尊敬的样子,他是很大的官吗?”

“嗯,很大的官。”

“他们找你做什么?”

云清之在棋盘中落下一子,道:“他们想要我回朝。”

林曲儿蹙眉道:“又回去当个芝麻大的小官?”

云清之侧眸笑道:“你似乎不喜欢我为官?”

“对啊,你看看你当个管仓库的小官还把自己折腾到牢里去了,有什么好的?”

云清之丢下手中的棋子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没什么好的,但还是要去做。”

林曲儿十分不解,道:“我不明白。”

“因为我想完成别人没有完成的事情。”云清之走到门边看着暗沉的天色,幽幽道:“阿曲……你知道吗……我曾经承诺一个人永不回建安,可是我背弃了诺言回来了,如果他还活着应该对我很失望吧!”

轻轻的叹息,在这安静的傍晚里显得十分忧愁,林曲儿想起初见云清之的场景,她是那样的了无生气,如果不是遇见那位侠士想来她早就化作汜水河中的一缕怨魂了吧。

天影无光,暮鼓已过,坊市宵禁。一位身披玄色斗篷的人影避开了巡夜的兵丁,匆匆走过街道,被兜帽拢盖住大半张脸,夜色里看不清容貌。

人影走到刘府后门轻叩门扉,门房见到来人急忙将他让了进去,引着来人穿过檐廊,走过花圃,直到一间书房外方才说道:“家主在屋内,您请进。”

推开门刘启正在提笔写一封奏折,见到来人停下笔笑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来人掀开兜帽,烛光中一张清俊的脸露了出来,赫然是云清之。

“晚辈觉得有件事还是要知会相国一声,日间太过扎眼还是晚上来比较安全,叨扰了。”

刘启起身拉着云清之坐下,道:“清之谨慎的性子老夫甚至欣赏,说吧,怎么了?”

“陛下今日驾临寒舍了。”

“唔……”刘启倒茶的手顿了顿,“他和你说什么了?”

“陛下施恩想将我起复。”

“条件呢?”

“让我成为他在朝堂上的臂膀。”

刘启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问道:“清之答应了?”

“嗯,答应了。”

“看来你成功取得了那位小陛下的信任。”

云清之笑而不语。

“不枉我费尽心力在他面前极力荐你起复。”刘启勾着唇角,问道:“他许你什么官职了?”

“陛下想让我出任监察道御史。”

精亮的眸光闪了闪,刘启摇了摇头,道:“不是什么好位置,想让你成为谏官无非就是想掌握言路。对此你答应了么?”

“那种情况下我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拒绝的理由。”

“也是。”刘启笑了笑,“清之放心,老夫会设法给你一个合适的位置。”

云清之拱手执礼,“有劳相国费心,晚辈愧不敢当。”

“清之大才万不可委屈了,老夫思忖着你从兵部起家升调不能太过惹眼,转入卫尉如何?”

云清之忧虑道:“北衙卫尉不是那么好进的吧?那位成统领对我可没什么好脸色。”

“清之不必忧心,你只需听从于我,老夫不会亏待你的。”

云清之起身深深一躬,揖礼道:“晚辈承蒙刘相恩遇,自不敢忘。”

刘启十分满意云清之的态度,聪明人从来都是一点即通,顾晏那个小子近来是愈加放肆,借着追查西羌都护府一事将韦温判了斩监候,又将其兄韦松贬到黄州去了。虽然兵部还有属于自己的人,但左右还是不如韦松位高权重方便行事。韦温固然是个废物,死不足惜,可是韦松是自己在兵部的一把刀,用来监视四方将领再好不过,如今折在这里真是令人很不舒服。

“天色晚了,清之就在我府上歇息罢,老夫让人带你去客房。”

“多谢好意,但晚辈还是要趁夜色离开的。既然是选择了您,晚辈会谨慎行事。”

刘启点点头,“可是你一人回去老夫还是不放心,若是遇见巡夜的兵丁那就不好了。”

“目前还是不能让旁人知晓晚辈是您的人,放心罢,晚辈既然能在宵禁后出来自然也会有法子回去。”

云清之戴上兜帽掩盖住半张脸与刘启告别,开门的那一霎那一句轻飘飘的话语落进耳中。

“你若今晚没有来,我想我会设法除掉你。”

云清之转过身,兜帽的影子在他脸上投上了阴影遮掩了他的眼睛,即使如此刘启依旧能看到阴影中那双明眸。那是一双没有一丝慌乱、害怕的眼睛,只见他恭敬地再度行了礼转身推开门离去,一气呵成,连一个疑问都没有。

自己早就收到宫中的密报顾晏午后出宫傍晚方归,虽不知去哪但是猜也能猜到八成是去找云清之。如果是去找他,无非就是想起复拉拢他,让他为自己出力罢了。小皇帝长大了,想要属于自己的权力了,若非自己事先与云清之有过多次交谈又给予利益恐怕他这番礼贤下士的模样倒真能打动人心。

云清之是个聪明人,自己的言外之意根本不需挑明他也能明白。自先帝驾崩新帝登基,这些年逐步安插亲信在朝中各处,如愿成为“同平章事”位居宰辅高位,但是想要得到更高的权力却还是处处掣肘。小皇帝长大了,不如以前那么好控制了,自己必须丰满羽翼才能保住高位,长长久久地掌握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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