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铺都是铺好的新的,张婶招待她还真的挺用心的……但愿是她想太多了吧。

燕林蕉闭上眼,陷入沉沉梦乡。

……

天水城,时家。

时擎与时夫人坐在首位,盯着下面坐着的八娘,与跪在地上的丫鬟小桃,脸色铁青。

“你说她不是我那表妹之女,可有证据?”

小桃连忙点头,恭敬道:“我家娘子生下来脚心就有一颗红痣,她却没有,老爷夫人若是不信,找个丫鬟一看便知。再不济,遣个人去从前燕家住的地方打听打听,也能知道我家娘子闺名令绮,根本不是什么令娇。”

时擎默了默,冷声问:“那她是谁?”

“燕老爷除了夫人,还娶有一位侧室,她是那侧室之女。当年老爷一家南下逃难,许多人都吃不上饭,渐渐地都饿死了,燕老爷为了让两位娘子活下来,就让我家娘子带着二娘来投奔您,谁知道,我家娘子路上撑不住,就也没了……

“她病重去了的那晚,只有二娘守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第二日,二娘将我家娘子草草掩埋了之后,就取代了我家娘子,拿着她的信物来了天水城。

“奴婢没了娘子,也就只好跟着她了,为了让她方便假扮,还特意告诉了她许多我家娘子和夫人的事,就为了让她装得像……”

时夫人越听越是生气,怒道:“好个燕令娇,原来她根本不是我们那可怜妹妹的女儿,合着我们时家这么些年,就养了个妾生的孽障!我说我怎么看着她,与妹妹一点相像都没有呢!”

时擎拍了拍时夫人的手背,又问:“那你替她遮掩了这许多年,为何突然要揭发她?”

小桃抬头,觑了八娘一眼,犹犹豫豫道:“因为……因为奴婢发现她有些古怪……”

时夫人道:“如何古怪,你快速速说来。”

小桃道:“是。有一日,奴婢听见燕娘子房中有些动静,似乎是在与谁说话,奴婢心中好奇,便走进去问她要不要用些吃的,谁知道开门却看见……”

她故意顿了顿,然后才续说:“看见了,一只妖。”

时夫人大惊失色:“妖?!”

时擎也是一惊,他抬目扫视一圈,发现仆从们都被遣散了,屋中只有他们四人,这才又看向小桃,眉头紧皱:“你可看清了?是……什么妖?”

“奴婢也不太清楚,只是看着它挺大一只,毛发灰黑的,奴婢刚进房门,那妖就凭空消失了。”小桃笃定道,“一定是二娘把它藏起来的!”

时擎沉默半晌,他站起身,走到一侧书架旁,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拿出来一幅画,然后徐徐展开,拿到小桃眼前。

“你且看看,是不是与这画上一样。”

小桃抬头,眼前一亮:“就是这种妖!”

时擎眉目猛然锋利了些,小桃一时被他镇住,瑟缩了一下,赶紧低下头。

时擎收起画卷,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

八娘插话道:“三叔,你怎么知道是哪种妖?”

时擎道:“我听她描述,觉得像,就拿给她看看。”

时夫人又怪道:“你这什么时候的画,我怎么都没见过。”

时擎随意搪塞过去:“很久之前出门的时候遇到过,觉得稀奇,就画了一幅。”

时擎本身就擅长丹青,时夫人不再怀疑,点点头。

时擎道:“这事儿我知道了,随后我会核实。八娘,你记得回去之后,不要跟任何人说。牵扯到妖物一事,事关重大,我得抽个时间,亲自去找城主一趟,与他商议。”

八娘起身笑道:“好,三叔辛苦了。”

至于小桃,他看都没看。

等两人走了之后,时擎才吩咐时夫人:“那个小桃,不能留了。你找人去办这件事,记得做干净些。”

时夫人不解:“是那燕小娘胆大包天,敢与妖有牵扯,你直接把她交给城主就是了,怕那小桃做什么?”

“你不懂,”时擎眯了眯眼,声线发冷,“听我的就行。这事儿,你也给我烂在肚子里。八娘那边,我回头再想办法。”

时夫人看他说的严肃,愣愣地点了点头:“行,我晚点安排。谦儿估计睡了,我先去看看他。”

时擎嗯了声:“去吧。”

时夫人前年又生了一胎,也是个小郎君,唤做时谦。因为时扬注定是要去修仙界的,他们得给时家留个继承人。

……

深夜寂寂,燕林蕉熟睡以后,附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中,在她的身边踱来踱去,又盯着她的脸发了会儿呆,最后在她的身边趴下。

那家人果然不安分,开始动作了。

其实他的神识可以覆盖到整个村庄,燕林蕉一开始要来这里,他就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了。

对她来说是危险,但有他在就不会。

她这几天累得很了,应该好好歇歇。附离不打算叫醒她,甚至还在她身边设了一个结界,隔绝外面的响动,让她可以安稳休息。

附离靠近她,脸挨着她的胳膊,轻轻地蹭了蹭。过了会儿,又觉不够,他苦恼地想了想,屋中微光一闪,他就变成了少年。

这少年正是时扬。

他低头看看自己未着寸缕的身体,先一步羞红了耳根,赶紧缩回簪子里,找出一件燕林蕉的披风裹上,然后才敢又出来。

披风上的味道香香的,是她的气息……

时扬盯着榻上沉睡的人看了会儿,试探着拉住了她的手。

就这样和她在一起,挺好的。

……

时扬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守着燕林蕉。

直到后半夜,房门咯吱一声响了。

张婶捏手捏脚地进来,看见坐在床边的少年,大吃一惊:“哪里来的人!你……”

时扬侧目,眼风横扫过去,张婶正要出招攻击,下一刻就不受控制地跪在了地上。

不是被时扬吓的,而是他释放了威压。

属于狼族之王的,无上威压。

霎那间,张婶脸色苍白,浑身抽搐几下,痛苦地现出了原型。

她哆哆嗦嗦:“王、王……我错了……我不知道她,竟然,竟然与您签订了……契约……”

同时她心里震惊极了!

狼王是何等尊贵的存在,怎么会与一个区区炼气期的修士签订契约!这太不可置信了!

时扬淡淡问:“你们这个村,一直拐骗过路人,等他们进村,就挑夜里攻击他们?”

张婶慌忙摇头:“不敢拐骗,都是偶然有过路人想来歇脚,才……这、这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啊……”

时扬皱眉,抬手一道灵力就朝张婶打了过去,张婶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狼身在地上不停打滚。

时扬:“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们干出这种事,我一个不留。”

张婶连忙应好,不住求饶,时扬面色稍缓,过了会儿,才轻轻抬手,收回威压。

张婶变回人形,瑟瑟发抖。

时扬道:“你走吧,明天也记得来好好伺候。”

张婶忙不迭应了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

回到住处,她才来得及回想——

他们狼族的王,为什么也能像人一样使用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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