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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四月,京师已是暮春之时,街旁的槐花热烈地开着,小小的白花一嘟噜挂下来,惹来蜂飞蝶舞,顾梧踏着夕阳余晖回了王府,进门就问:“王妃回来了吗?”
门房道:“小人今儿还没见到王妃娘娘回府。”
顾梧心中忍气,已经三天了,林奴儿说是回娘家去看看,这一看就是三天,他已经整整三天没见到自己的王妃了。
顾梧十分生气,将军府就那么好吗?都乐不思蜀了。
这么想着,他便命人牵马来,快马加鞭赶去了威远将军府,到了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顾梧把马鞭扔给了门房,大步踏入大门。
早有人看见他来,连忙去通报了,顾梧被引到花厅坐着等,心中的火气一个劲往外拱,一双凤眸里都带着怒意,下人奉茶来也是战战兢兢的,那小婢女有些害怕,一个劲轻颤。
顾梧扭头看了她一眼,阴沉沉道:“怎么?本王会吃人吗?”
小婢女吓得连连摇头,几乎快哭出来了,顾梧不接茶,只冷冷地盯着她,直到一个下人匆匆过来,道:“小姐现在走不开,请王爷过去一趟。”
闻言,顾梧更生气了,倏地起身,森然道:“带路。”
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那下人心里捏了一把汗,也不知谁得罪了这位爷,不敢多想,只引着他往后花园去了。
暮春时节,花园里许多花都盛开了,亭台边种了一大片紫藤,此时竞相开放,如同瀑布一般,在金红色的夕阳下灿烂如云霞,紫藤下坐着一名貌美的少女,她穿着一袭浅色的衫子,依着软枕,靠在一名妇人身边,听她低声说着什么,探头看她手里的物件。
察觉到顾梧过来,林奴儿抬起头,她下意识想起一事,快速地从秦夫人的手中拿过那物件,藏在了身后,面上漾起笑意道:“你怎么来了?”
她笑起来一双黑玉似的眸子弯成了新月,眨巴眨巴眼,她这样看着人时,就显得眼神清澈如水,十分漂亮。
顾梧满腔的怒火冷不丁就熄灭了,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你没回来,我有些担心。”
秦夫人哧哧笑,起身道:“你们说话,我去命人备晚饭,王爷今日在这里用膳吧。”
说着就带人走了,顾梧走近几步,看着林奴儿道:“你说回娘家看看,怎么一直不回王府?”
话里话外带着几分委屈,顾梧在她身边坐下,控诉道:“你都不想我吗?是不是我今日不来,你就不回去了?”
林奴儿好笑道:“怎么可能?王府是我家,我为什么不回去?”
顾梧酸溜溜地道:“你还知道王府才是你家?我以为将军府才是。”
小孩子似的指责,林奴儿忍俊不禁,哄他道:“别生气了,是我的错。”
她说着,略略张开双臂,顾梧立即就把她搂入了怀中,不住地磨蹭着她的发顶,又缠着她亲了一阵,才问气喘吁吁的林奴儿道:“怎么一直不回去?”
又来了。
林奴儿就知道,她微微红了脸,有些语焉不详,支吾道:“许久没来,想陪娘多说说话……”
顾梧不信,眼尖地看见她腰后有个什么东西,露出一个小小的角,伸手要拿,一边道:“这是什么?”
林奴儿连忙捉住他的手,急道:“别动。”
她越是如此,顾梧就越是好奇,索性搂住她的腰,把人按住狠亲了一顿,又凑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是什么?”
林奴儿不肯说,顾梧就不松手,两人僵持许久,林奴儿才终于作出了退步,自暴自弃道:“你看吧,是一个香囊。”
顾梧顺利地把香囊拿在了手上,那是一个霜色的香囊,顾梧对着上面那一团花纹端详了许久,谨慎问道:“是奴儿绣的么?”
林奴儿镇静点头,顾梧又问:“给我的?”
林奴儿再次点头,然后清澈如水的眸子盯着他:“好看吗?”
顾梧立即道:“好看!真好看!奴儿手艺真好!”
林奴儿哦了一声,又故意问:“我绣的是什么?”
顾梧顿时卡壳了,他举着香囊仔细打量,最后试探问道:“是一片叶子?”
林奴儿哭笑不得:“是鹤。”
她说着要把香囊抢过去,不高兴地嘀咕道:“绣得太丑了,还是扔了吧,赶明儿让冬月给你绣一个好了。”
“胡说,”顾梧把香囊一收,挂在自己腰间,喜滋滋道:“奴儿亲手绣的,这么好看,怎么能扔呢?”
林奴儿觉得他恐怕是眼神不好使,那乱糟糟的一大团线也能闭着眼睛说好看,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心中确实是高兴的。
她伸手替顾梧理了理那香囊,打趣道:“旁人看见了,恐怕要笑你。”
顾梧拉住她的手,不甚在意地道:“他们想要还没有呢。”
他说完,眼角余光瞥见什么,把林奴儿的手拉过来一看,原本洁白的指尖上有许多细小的血点子,明显是被针扎出来的,顾梧皱起眉,紧张地道:“痛不痛?”
林奴儿摇摇头:“不痛了。”
顾梧却十分心疼,拉起她的手指放到嘴里含住,含含糊糊地道:“下次不许绣了。”
林奴儿微笑起来,点头道:“好。”
晚风自远处吹来,将紫藤花吹得轻轻摇晃,花瓣如雨,两人的影子被夕阳余晖拉得长长的,投映在白色的院墙上,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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