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咏弦桃花眸恶意满满地盯着她。
柳织书面无表情:“民女就一条微命。不介意一命抵一命。”
左咏弦嗤了一声,看了眼柳织书,到底是把戏弄的心收了几分起来。
“你对你们萧侯爷,也是这个贞杰态度?”左咏弦暼了眼柳织书衣领外脖颈上几点清晰的红印,嘲讽道:“怎么?要死要活几回了才妥协的?”
柳织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没有资格跟侯爷比。”
左咏弦额上青筋跳了跳,缓了半会才笑道,“侯爷长侯爷短,怎么?你不会不知道到吧,七月定初,太后要将我阿姐许配给你那个好侯爷呢。”
柳织书面色未变,像是在听一个无关痛痒的话。
左咏弦暗暗观察着柳织书的神情,继续:“听说代价不小呢。至于什么代价,得看侯爷想要什么……太后愿意割舍什么了。”
柳织书没有心情听他讲这些,撑着车壁站起身要掀开帘子出去。
“啧,不听听太后打算如何处置你吗?”
身后,左咏弦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柳织书停了下来。
“太后同意把你许给了我,做妾。”左咏弦得意,“但……当然不能让你同侯爷有相处的机会。到时候我会在府外重新安排一座府邸供你住。啧……你也别担心自己一个外室会如何,你伺候得好,我也会好好疼你。”
回应左咏弦的,是车外灌进来的冷风。
“啧……还真够野。”左咏弦看着空荡荡飘着的车帘,抬手摸了摸额上已经凝固的血块。
车外。
那个小丫鬟模样的人还未走。
正抱着胸虎视眈眈地等着柳织书。
经过了车内那个人的一闹,柳织书已经能想起在哪见过一个小丫鬟了。
灯火会,丞相千金贴身伺候的丫鬟。
小丫鬟瞧见柳织书,抬了个眼:“少爷应该已经给你说得差不多了吧?什么时候离侯爷远点,那是我们小姐的人。你也不想同太后娘娘为敌吧……太后呢,已经让兰竺姑姑过来教我们小姐怎么当个侯爷的好夫人了……我话也不说多难听,我们少爷中意你,你几斤几两,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好好掂量掂量……别上赶着找出来不痛快。”
“我们少爷看上你,是你命好……”
柳织书面上淡淡的,忽然发现生病也是有好处的。起码现在,这人在自己面前道了一堆,入了烧得混沌的脑,她也没能记住几个字。
柳织书道:“说完了吗?”
小丫鬟被打断:“啊?”
“说完了我先走了。”
小丫鬟呆了会,看着柳织书步伐不稳的背影,有些气急败坏,“喂!离我们小姐的人远点,你听到没!聋子!给个准话!你想同我们作对吗?”
柳织书果真回了头,因生病而潮红的面上,挂着淡淡近乎于无的笑。
她道:“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试试。”
小丫鬟怔在原地,直到柳织书背影消失,才喃喃找回自己的声音:“疯了?疯了?”
*
医馆门口,一辆金碧流苏马车停歇。
一声浅粉袄裙,头挽成单鬓,蝴蝶钗,芙蓉妆面的女子温柔地看着面前的人。
面前高大挺拔的人,眉宇间尽是不耐。
“本王自会处理,太后再说什么,你莫理便是。还有事吗?”
左芝兰笑意浅浅:“侯爷说得在理,我也不想被我爹强逼着同侯爷撮合……能同侯爷达成一个共识……”
左芝兰道着,余光忽然暼间一旁的翠巧,微微笑止住话,“……能同侯爷说清这样,我很高兴。叨唠侯爷了,侯爷忙吧,小女先回去了……”
左芝兰话未完,面前的人已经没了影,只留下从医馆门内匆匆闪过的一角锦色袍角。
“小姐……”小丫鬟跑了过来,因为生气胸脯还在上下喘。
“如何了?”左芝兰一边把翠巧带上马车,一边道。
“少爷已经从后方离开了……”
“那个人呢?”
“说到这个翠巧就生气。”小丫鬟忙把柳织书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小姐,你说怎么有这种不知好歹的人!”
左芝兰眉目淡淡,不以为意:“她敢同我们作对,难道还敢同太后作对吗?”
翠巧嘀咕着掀开车帘,让小姐进去:“也不知道少爷是看上她什么……”
车内,传来一道略显尖锐的女声:“那可说不准了,她狐媚的手段多着呢。我可比说都清楚。左小姐,您就等着看吧。”
赫赫然,是莫名消失在长安城的云晴。
*
柳织书从医馆后门缓缓走了回来。
她脑子有点沉,沉得疼,仿若要裂开一般。
胸口也是。
她记得两年前,那个端庄雍容的人信誓旦旦地向她许诺,又记起了几月前挨的一顿打,记起了那个位高权重的人,一次次的拖着她耗着她……
她把柳家翻案的希望全赌在了那个人手里。
为何呢?
柳织书胸口闷得疼,她停了下来,缓蹲下来喘气。
爹娘,陈姨,忠叔……在九泉待了十年,再给织书点点时间。
再给织书一点点时间。
柳织书耳边各种嘈杂声音掠过,或讥讽,或嘲笑,或不堪……
她抬起了眸,眼底泪意氤氲一瞬而过。
再给织书一点点时间吧。
她只是换个路走,不会很长。
太后那条路,她不耽搁了。
*
医馆嘈杂。
药童们战战兢兢地候在一边。
胆小的已经开始冒泪花了。
“小,小的确实把柳姑娘安排在这个屋子休息……”药童小声哽咽。
萧珩竭力扼制着暴躁:“人呢?人去哪了?!”
“小,小的不,不知道……”
……
柳织书走进来时,医馆的大夫都被召来了一半。
看见柳织书进来,医馆上下均露出了喜极而泣的神情。
差一点点,他们都觉得他们医馆要完了。
萧珩眉拧得紧紧的,一把攥紧柳织书的手腕,“你去哪了?自己不舒服不知道吗?生病了还往外跑什么?”
手腕上的力,桎梏着,却未用劲。
“……你不在,我想出去找你……走岔路了。”柳织书浅浅道,勾了勾指,环住侯爷的掌心。
萧珩唇抿了抿,挥退大夫和药童。
“别乱跑。”萧珩眉眼沉沉,“我也怕找不到你。”
柳织书怔住。
昏沉的脑中有丝恍惚。
像是罪恶,又像是什么在叫嚣。
萧珩抬手抚了抚柳织书的额:“还烫着。休息会等喝了药,我们再回去……”
“我能亲你吗?”
萧珩僵住:“什么?”
柳织书潮红的面上,笑意浅浅地重复:“侯爷,我能亲你吗……”
“哦对了,民女生着病,不能传染给您……”
柳织书话未完,便觉唇上一热。
分不清是她的温度还是侯爷的温度,铺天盖地,炽热又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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