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绾惊讶。“你对他这么感兴趣?”
善善天真点头。“嗯,多像话本里的传奇啊!”
沐绾笑了。“这世间的故事啊,可比话本精彩呢!”她来了兴致,揽着女儿坐起来。“你知道吗?我曾见过云溪醉侯。”
善善眼睛瞪得老大。“不是传他神出鬼没,从没有人见过他吗?”
沐绾点点女儿小鼻尖。“那是传言,江南好多百姓都见过他的,并奉他为神。”
“为什么?”
沐绾无奈摇摇头。“你啊,被你父亲保护得太好了,根本不晓得底层人的民生疾苦。云溪醉侯为何起势这般快,因为受拥戴啊,他胸怀仁志庇护一方百姓,任侠忠正无人不敬佩。子曰什么来着,‘其身正,不令则行’,从百姓到将士都死心塌地地跟随他,怎么可能不起势?尤其南萧小朝廷腐败不堪,已是行将就木,如果不是他出现,南萧早就被夷灭了,要不然萧太子怎么会这般倚重他。你还记得咱们举家搬到江南,母亲被劫走到那次吗?”
“记得。”善善点头,“因为父亲刚刚赴任,当地土匪想给父亲个下马威。不过他们低估父亲的能力了,最后被父亲剿得一个不剩,父亲也因这一战出名。”
“嗯,你父亲是赢了,但他差点输了我。”沐绾提了口气。“破釜沉舟之时那帮匪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当时刀都架在我脖子上了,生死就是一瞬间的事,结果我被一个人救了。”
“谁?”
“就是那个云溪醉侯啊!他一个人,一把剑,直捣贼窝,连杀二十几人最后把我救了出来。”
善善惊得合不拢嘴。“母亲,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你觉得你父亲会让我说吗?那可是他的死对头,他会承认自己的妻子是被个逆贼救的吗?”
“可听你这么说,云溪醉侯是好人啊。”
沐绾似似而非地点点头。“没办法,这就是立场问题,一个是本朝官员,一个是前朝遗患,谁都没做错什么但注定对立。”
的确如此,水火本无错,但就是容不下彼此。
善善也跟着母亲叹了声,转而又问。“母亲,那云溪醉侯长什么样?是不是传言中那般俊朗非凡?”
沐绾被女儿天真的模样逗笑了,在小女孩的想象中,也许传奇人物都如戏折子里那般完美无缺吧。
她惋惜地摇了摇头。“我还真没瞧见,他从不以真容示人。”见女儿神色有些失望,她又道,“不过也未必不是个倜傥风流的人啊,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瞧他气质淡泊宁静,定是个英俊的。”
善善点点头,脑袋里出现了一张丑陋至极的脸,是那天在栖雁阁见到的云溪醉侯。按母亲的说法,他那张脸一定是易容了,至于身型她不得不承认他气质很好,只是身材偏单薄了些……
善善回忆着,又问:“母亲,他用的是把软剑吗?”
“这你都知道?”沐绾笑了,“是,是把软剑,舞起来如银蛇飞蹿,快得瞧不清招数只能看到闪烁的剑光,这软剑倒是很符合他的气质。”
“果真是软剑啊……”善善失神地喃喃了句。
“怎么了?”沐绾问。
“没什么。”善善摇摇头,“我就是觉得他可惜了,您说他疼惜百姓,可他一心想着复辟和朝廷对着干,到头来受伤的还不是无辜百姓。”
沐绾愣住,只见女儿神色深沉,眉心都快拧出个小梅花来了。
小丫头居然还关心这些?
善善察觉母亲异样的目光,连摆了摆手。“不说他了。”接着钻进被子里抱住了母亲,“母亲,我都想你了。”
小丫头跟个猫儿似的蜷在自己怀里,沐绾爱得不得了,哪个母亲抵得住自己孩子撒娇呢?她捏着善善嫩得跟水豆腐似的小脸笑了,可笑着笑着,不知哪来的忧郁在她眼底层层浸染,越染越浓,似乎还带了丝愧疚。
她拍了拍女儿。“母亲也想你,我这个母亲做的不称职,这些年都未能照顾好你。以前总是想着时间还长,我母女有的是时间相处,可一转眼你都快成人了,往后嫁做人妇我便是想照顾也没机会了。”
“那我晚点嫁,再多陪陪您。”
“可别!”沐绾笑着制止,“那你外祖母还不把我骂得无地自容!”
善善“噗”地笑了。
“不过善善啊,你若是想嫁谁那便去嫁,不要考虑什么门第出身,没什么比两情相悦更重要。人生在世活得畅快你就赚了,你活着为你自己不为他人。”
也只有母亲能说出这种“任性”的话吧!
这世间有几个如她,能嫁给父亲那般通透的人……
许是很母亲聊得太晚,善善很快就睡着了,睡得也很沉,只是梦一个接着一个,比戏台上的戏换得还快。先前还是父母在拌嘴,父亲哄着母亲,捻起一块梨花酥递上去,母亲没吃,转头朝自己招招手,“善善,来啊,来吃糕。”善善跑过去,二人却突然不见了,她四顾去找,突然身后一双手臂将她环住,拥进了滚烫的怀抱。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颗糖,随后耳边濡湿的气息缭绕,她听到了那熟悉又温柔的声音:
“善善,甜不甜……”
“甜……”
半梦半醒中,善善回了句,她缓缓睁开眼睛,天都亮了。
她悠悠坐起来,母亲早就不在了,她下意识抹抹唇角,居然是湿的,偏头一看枕头都被口水洇了。
梦里一块糖就能把她勾成这样,也不怪上辈子宋疏临把她摆弄得那么轻松,他总能抓住她弱点。
不过想到他,善善又忆起昨晚母亲的话,关于云溪醉侯的事她得赶紧告诉宋疏临,宋疏临得到的消息越多对抓捕越有利。必须要找出这个云溪醉侯,善善总觉得比起萧太子这个云溪醉侯更似南萧小朝廷的核心人物。还有在栖雁阁遇到的那个易容者,从母亲的描述来看,很可能就是真正的云溪醉侯……
善善赶紧唤瑶草给自己更衣,可喊了半天也不见人,院里的小丫鬟匆匆上前伺候。
“表小姐,瑶草姑娘被老夫人叫去了。”
善善微诧。“为何叫她?”
小丫鬟摇头。“不知道,不过嬷嬷吩咐了,说您醒了让您也去趟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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