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济又呈上一副卷轴,道,“此乃晚辈拙作,祝老夫人福寿无疆。”
丫鬟们上前接过,为老太太展开,只见那是一副祝寿图。
苍山之上有祥云缭绕,山峰层叠高耸如云,山间草木繁密,又有仙鹤展翅高飞,仙气袅袅,笔锋苍健,实乃上乘之作。
卫老太太颔首,“陆公子画功卓然,令老身倍感荣幸。”
余光却瞥了卫婉宁一眼。
旁人不知老太太深意,雪梅却知道。
——这位陆公子与姑娘一样,都送了老夫人松鹤祝寿图,莫不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卫婉宁察觉到祖母的目光,心底暗自弯了弯唇,面上却不动声色。
恰在此时,却见一丫鬟匆忙跑进堂中,向卫老太太禀报道,“老夫人,安王殿下来了。”
安王来了?
堂中众人皆都吃了一惊,纷纷立起身来。
须臾,就见镇国公卫崮引着一人迈进堂中,蟒袍金冠,贵气十足,可不正是安王朱光深?
众人立时齐齐行礼,连卫老太太这个老寿星也不例外,却见朱光深一脸谦和道,“老夫人请免礼,陛下感念镇国公府保家卫国之功勋,特命本王前来向您贺寿,祝您福寿安康。”
卫老太太忙谦谨道,“老身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挂怀?天恩浩荡,老身感激不禁。”
“老夫人客气了。”
朱光深面上一派温和,余光在堂中环顾一圈,找到了卫婉宁的身影。
她就立在卫老太太不远处,身边一群年纪差不多的姑娘,穿红戴绿莺莺燕燕,但纵使她可以素淡,此时与众人一样都垂着头,他仍能一眼就看到她。
是的,年方十六岁的她,依旧如此清丽可人,如上辈子并无二致,但她的心,却已与上辈子截然不同。
思及此,朱光深的心也冷了冷,正欲收回目光,不曾想余光又扫过一人,却忽然一顿。
立在卫俊鸿身边的那个男子,不是状元陆安济么?他怎么会在这里?
“状元郎也在?”
朱光深不动声色问道。
陆安济再度行礼,“小生拜见殿下。”
朱光深颔了颔首,心间疑惑却越来越重。
上辈子,陆安济与卫家根本没什么渊源,今日怎会来给卫老太太拜寿?
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只是未容再想,却听卫崮开口道,“前院已经备好酒宴,请王爷上座。”
此厅中毕竟都是女眷,他只好先应下,又被卫崮引着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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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今派安王殿下亲自。慰问,这京城只怕找不出第二人,老夫人实在好福气!”
安王一走,宾客们纷纷同卫老太太说着好听话。
卫老太太表面乐呵呵的,心间却在暗自发沉,不由看了看一旁的卫婉宁。
她自然明白,安王绝不会无故示好。
大孙女如今正是待嫁之年,周遭群狼环伺,只怕要尽快为她定下亲事才是。
相较于祖母,卫婉宁倒淡定多了。
毕竟她早就知道,今日朱光深会来。
尤其眼下她尚未落入他的陷阱,他怎么可能会失去今次这样好的机会?
不过有些事却出乎她意料。
——往常每年今日巽王都会来,今年却怎么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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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王府。
暮春时节,稍活动一下就大汗淋漓。朱永琰在院中练完箭,正待回房沐浴,没走几步,却见自己的母亲徐太妃正在廊下看自己。
他忙迎上前去,唤道,“母亲?”
徐太妃拿帕子替儿子擦去额角的汗,方开口道,“往常每年都会去卫家,今日却怎么没去?”
“贺礼我已经着人送去,今日安王会去,若我再去,只怕叫卫家为难。”他淡淡答道。
“如此也好。”
徐太妃点了点头,又试着问道,“上回大公主与我提起,说镇国公长女很是不错……你父王丧期早已经过去,你如今年纪也差不多了,关于终身大事,可有打算?”
“我心里有数。”
朱永琰笑了笑,只道,“母亲放心,待时机成熟,我定会为您娶回满意的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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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宴过后,戏班杂耍在园中拉开了序幕。
女宾们移步园中观赏,折子戏与杂耍接连上演,引得众人目不转睛,十分精彩。
谁也没有注意,有一女子悄悄离开了。
薛彩琴自幼不知来了这镇国公府多少次,早已是熟门熟路,不多时,便到了水榭边。
这里是前院后院的连接处,当下男女宾客们都在饮酒看戏,此地稍显清静。
却有一白衣公子正面水而立,看样子,是在醒酒。
想起前日的初遇,薛彩琴难以抑制心间小鹿乱撞,努力平复些许,方开口道,“那日在凤祥楼,公子实在客气,小女这两日做了件回礼,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没错,她已经打听清楚了,临阳候府的老夫人与卫老夫人乃是姐妹,而眼前的背影,正是前日在凤祥楼遇见过的那位临阳侯世子。
他此次进京,也正是来给卫老夫人祝寿。
薛彩琴今日一直在等,好不容易才等到这样的机会。
表哥卫俊英虽对她死心塌地,但有卫家大公子在,他不会有太大的前程,再说,那张脸自小到大早就看腻了,哪里比得上临阳候世子风流倜傥?
她当然知道此举有些不太好,但自古富贵险中求,今日若不试一试,以后只怕不能甘心。
更何况,对方也不知她的身份。
若他有意于自己,再自报家门也不迟。
此时她既兴奋又紧张,话才说完,已是满面羞红。
宛若池中出水的莲花惹人怜爱,试问谁看了不会对她动心?
只可惜,事情并没照她预想中那般发展。
面前人似乎微有一顿,缓缓回过头来。
却并不是她想看见的那张脸,而是她的表哥卫俊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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