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刺激她，他直接改了称呼，道：“唐姑娘准备以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回唐家呗。”虽然不忍心给唐家父母添堵，但是她真的找不到别的住处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由赵某送你一程如何？”
这话要是换个人，江小白或许有些戒心，可是基于对赵士程天然的好感，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
马车上，板着脸的金珸看着他们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
赵士程十分会照顾她的心思，言语中一直避开了所有关于陆游的事情，只谈风花雪月，人文轶事。
“今日多谢了，改日请你喝酒。”聊到兴致之处，江小白豪迈道。
“唐，唐姑娘刚才说什么？”赵士程从未见过这样的唐婉，以为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幻觉，悄悄的还朝大腿上拧了一下。
江小白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懊恼的看着一脸幸灾乐祸的金珸，背着赵士程做了个鬼脸。
“没什么，我刚才说：今日赵公子的恩情唐婉没齿难忘，来日一定报答。”
这话说的够明显了吧，就差直接说‘小女子愿以身相许’了。
听了这话的赵士程欣喜若狂，不再掩饰自己对她的感情，激动道：“只要你有需要，只管找我。”
我靠，是我话还不够明显吗？还是他说话太含蓄？
两人道别后，为了避嫌，赵士程并在拐角处将她放下，并没有直接送到唐府门口。再怎么说唐婉的父亲也是朝廷命官，若是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人休弃后，还是由另一个男人送回来的，恐怕又少不了满城闲言碎语。
江小白记得，唐婉的父亲唐闳乃是郑州通判的独生女，母亲李氏媛，祖父是北宋末年鸿儒少卿唐翊，可谓是真正的书香世家，从小受着到了良好的教育，在这个男人到处嚷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可谓是独特的存在。
“小姐，是小姐回来了。”隔了老远，府外看门的小厮一见着她便立即嚷了起来。
唐府和陆府想必就稍显逊色，少了几分清新雅致的格调，多了几分人情冷暖的烟火，两相比较，江小白竟然觉得唐府更为顺心。
“蕙仙，是我的蕙仙回来了。”不用猜就知道思念女儿许久的李氏。
看着眼前满是泪痕的女人，江小白于心不忍，跪在地上重重的一拜，喊道：“母亲，女儿不孝，许久都没回来探望您。”
这一拜也算是替唐婉尽尽孝道吧。
“你这傻孩子，一回来就行这么大的礼，快让为娘看看变化。慧仙，你怎么清减了许多？是不是那陆家的人对你不好？”
江小白缄口不言，她不愿再纠缠在那段过往之中，便只是笑道：“母亲不也清减了许多，莫不是父亲大人对您也不好？”
“他倒是敢！”李氏说话时满眼的幸福，可见他们夫妻二人和睦非常。
其实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并不难猜，在这种男人三妻四妾，子孙满堂的地方，偏偏唐闳只娶了这一位妇人，只生了她一个女儿。
“你今儿就留下来和娘说说话，除非那陆观务亲自来接，不然娘可不放你回去。”李氏格外兴奋，一直拉着她的手片刻都不敢松开。
只是她不知道的事，她口中的陆观务，再也不可能来接她回去了。
晚饭时间，唐闳忙完了公务回到家中，见到女儿回来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吩咐下人拿出珍藏多年的好酒，准备痛快的喝上几杯。
李媛一边给江小白夹着菜，一边嚷道：“要不是看着你回来的份儿上，你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唐闳也习惯了李媛的刀子嘴豆腐心，悄悄朝唐婉使了个眼色，然后又多倒了一些酒在碗里。
看着这几十年都恩爱依旧的夫妻，江小白感受到了少有的幸福感。
李媛突然想到什么，便开口问道：“咦，从刚才就只瞧见你一个人，怎么连个随侍的人都没带上？”
“我到门口的时候把她们给打发回去了，母亲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她们的吗？”江小白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生怕穿了帮。
虽然被她们知道唐婉离婚的事情是迟早的，可是她此时此刻并不想破坏这和谐的场面。
“没事儿，我刚才吩咐了下人准备了一些你喜欢吃的糕点桃酥，还准备让她们替你拿着呢。”
“谢谢母亲。”世上只有妈妈好，无奈偏偏遇见了一个恶婆婆。
回想起昨儿陆母的那张嘴脸，江小白到现在都有些食不下咽。
饭吃到一半，一个下人摸样的人附在唐闳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只见唐闳的脸色骤变，酒杯愕然掷下，清脆的碎裂声，让李媛吓了一跳。
“说了让你别喝酒，一喝酒就发疯。”然后朝旁边的下人吩咐道：“将老爷扶进去休息，别打扰了我和蕙仙。”
唐闳身上虽有酒气，却还没到发酒疯的地步。他眉头紧锁，朝江小白问道：“你和那陆务官到底怎么回事儿。”
看来终究是瞒不过今晚了。
江小白轻叹道：“我与他和离了。”
李媛一听到这话，惊得连嘴都合不拢，扯着她的衣袖道：“好端端的和什么离！你是不是疯了。”
自己的女儿是从小精心呵护长大的，从未让她受过半分委屈，就连男人才会学的诗词歌赋也由着她学，在她这儿从来都是心头肉的护着。好在这陆观务也是个有才之人，若是换了别人，她怎么可能轻易同意亲事。
“和离，和离个屁。你到现在还帮他说话吗?！”唐闳怒不可遏，指着江小白的鼻子骂道。
“你吼什么吼，难道她现在不是最难过的吗？”李媛抹着眼泪，朝唐闳道。
若不是怕破坏气氛，江小白到时很想一脸无所谓的笑着说：我一点儿也不难过，我好得很。
“蕙仙，我的儿啊。”李媛心疼的抱着江小白。
“母亲，你别哭了，陆务观他不要我，总有人要我。”
唐闳借着酒劲，闷声道：“你一个女儿家，被夫家莫名休弃，如何还能找个好人家。”
一般女子遇到这种情况，通常都会沦落到做人妾室的地步。
李媛憋着一口气，只能朝唐闳发泄：“找什么找，咱们唐家是养不起她吗！？当初我就瞧中了陆观务的才名，谁会料到会有今天。”
此时的局面，到时唐家父母比她这个苦主更加难受。
哎，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唐闳猛地将剩下的酒全部喝完，叹息道：“罢了罢了，回来了就在家好好待着，别的什么都不用想，一切都有为父替你顶着。”
流言蜚语也好，千夫所指也罢，她都是他最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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