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芷承认,这是她第一次仔细从审美的角度打量娄兰,杏眼桃腮、清秀可人,身量才刚刚长开,却纤小而柔软,体态合度,更有一股柔弱令怜惜的气质,顾芷凭着两世的阅历,加上苏蕊婳珠玉在侧,确实不曾发现,娄兰还当真是个美人坯子,而且还是某些男人最疼爱喜欢的那种。
“你疯了,兰儿,你真是疯了。”顾芷说着,一把抓过娄兰的手臂,揽着她就往院门里,“跟我去见苏姑娘。”
“疼,疼。”顾芷常年在厨房劳作,哪里是娄兰的力气比得了的,因此娄兰虽极力挣扎,又龇牙咧嘴小声喊疼,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顾芷的手,一路被她带着往前面走。
那瘦高妇人就要出手阻止顾芷,却又被那稍矮妇人拦下,“罢了,人人都要走这一遭的,随她们去罢。”
暖阁里,秀草有些不高兴地看着顾芷,似乎是怪她把事情捅到姑娘这里来扰了苏蕊婳休养。
苏蕊婳懒倚在榻,听了顾芷怒气冲冲地将事情讲述了一遍,有看了地上发髻散乱跪着的娄兰一眼,最后斜睇了身边的秀草一眼,方轻声叹了口气。
“我也不是什么主子,起来罢。”
顾芷忙扶着娄兰起身。
“此事她先斩后奏,又不像旁的事,学艺院那边调人来了我们还能拦着?何况……”秀草垂着头,仍有些委屈。
“秀草!”苏蕊婳一扬声。
秀草不说话了。
“姑娘!”地下,娄兰却破涕而哭、泣不成声起来,“先斩后奏未告知姑娘是兰儿之过,但……”她抹着眼睛嘤嘤泣道,“兰儿受姑娘恩惠许久,自当尽忠仆之义,不让姑娘的琼楼阁被那觑觎姑娘的阮氏贱人所夺!”
此语一出,下至顾芷、上至苏蕊婳皆愣在当地。娄兰,她怎么知道各中细情的?她又究竟知道这件事多少?
那个知情的小丫头被苏蕊婳“送”回给了阮金屑,之后便再无音信,也不知是否真能保下一条命来。
不过阮金屑和苏蕊婳的塑料姐妹花情谊早在阮金屑那日哭着跑出琼楼阁便传开了。青楼楚馆的人皆是人精,哪里只会从表面看事,私下早就阮金屑的小伎俩看穿了。
加上世上没有透风的墙,又有人想到了这几年来两人一路走来的事,猜逢阮金屑要占琼楼阁的流言还真有不少。然而,又真的只是……
顾芷不由有些担心地看向苏蕊婳,苏蕊婳却熟视无睹般看都没有往顾芷这里看,只凝视了娄兰一眼,又轻声叹了一口气。
娄兰已是跪下,“何况,兰儿身无长物,一时急切只得选了此路,如今人已在门前,已无回转之处。阿芷,此事是兰儿对不住你,我向你谢罪,还请……还请你不要怪我……嘤嘤……”
顾芷方才是一股热血涌上来不管不顾,如今冷静了一下却也明白过来,学艺院又不是大厨房,怎么可能轻易易辙,不然如何立足服众呢?!而娄兰也为此费劲了心力,又怎么可能轻易回转心意呢?!这件事情,是再无变化之地了。
更加静下来仔细将前因后事在心中过了一遍,之前自己来的时候,娄兰身上已经没了各种首饰……只怕那时,她便已经向学艺院开始打点了吧……
顾芷心中微凉,然而见娄兰言语间情真意切,理由不似作假,更是哭得梨花带雨,心下也是无可奈何。更何况,娄兰可能知道苏蕊婳这件事的内幕,即便只有一分可能,有这个把柄在手,苏蕊婳、秀草也是无论如何不能不让了。
“起来罢,你既心志已定,我身为外人也无有阻碍的理由,只是学艺院不是清净之地,一朝性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你在那里凡事不可随意下决定。若有不懂的,只管来找我或是去找大厨房阿芷秀草。”苏蕊婳缓缓淡淡开口,神色间平淡如许,看不出一丝惋惜或是怎样的情绪。
这是已经答应了娄兰,甚至伸出了橄榄枝愿意给予帮助了。对于娄兰这个新踏入这条道的人来说,历尽千帆的苏蕊婳的助力,不可谓不是一盏明灯。
娄兰闻言看了顾芷一眼,随即喜极而泣,立刻就又要跪下,被苏蕊婳拦下了。
“去打盆水梳洗梳洗罢,怎样也得好样子去那里。”
娄兰原本住着的屋子里,满屋空落落只剩娄兰原先半新不旧的帐子和几样铺盖。顾芷打来一盆水,取了巾帕,看到娄兰撩起袖子,手腕上的红痕清晰可见,不由有些歉意,“抱歉,弄伤你了。”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娄兰低下头,“我不该先斩后奏,让你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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