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又打,固执且坚持。

渺茫的可能性,是黑夜里亮起的唯一希望。

谭初昕这次接了,“喂?”

“……”顾子昂长吸一口气,压抑又烦躁,实在不吐不快,“求你了,你能不能存下电话号码!”

火苗,不需要一盆冷水,一个呼吸便被吹灭了。

吴韵迪怎么可能会给她打电话呢。

“你找我干嘛?”谭初昕鼻音很重,身上的汗已经干了,现在冷得她发抖,“我今天的演技余量已经用完,让我陪你演戏,请预约。”

“你在不在T市,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你见到就知道了。”顾子昂别扭地炫耀。

“不想要。”谭初昕直接拒绝,她现在烦死了,谁都不想见。

顾子昂狠狠地梗了一下,捏着手里薄薄的一张纸,声调硬邦邦的,话却软绵绵的,“你想要一下吧。”

“……”没见过强送的。

脚,距离上次受伤才过去三个月。

给葛奶奶打电话的话,恐怕又要惹得老人家担心;冯嘉运只是朋友,尤其是异性,不能频繁麻烦他。谭初昕没想到能接她回T市的合适人选,只怪她平时朋友太少。

谭初昕问,“你在T市?”

“嗯?”

“你能过来接我一下吗?”谭初昕抽了下鼻子,忍不住委屈,“我受伤了。”

“你在哪里?”

“两个小时后下高速。”

“嗯。”

谭初昕不知道顾子昂的嗯是什么意思,是他在T市,还是他会来接自己。

他们已经离婚了。

谭初昕有些后悔对顾子昂提要求。

下了高速,过了收费站,小张逐渐往路边停车,“楚楚,路边的车是不是来接你的?”

“嗯?”谭初昕揉着眼睛爬起来,路边停着一辆私家车,一辆救护车。

车子停在路边,一个长手臂长腿的人靠着车门站着,他穿了件黑色的运动外套,可能觉得冷,拉链拉到最上面。不知道等了多久,钻进车里,拿了盒烟出来,漫不经心地咬在唇间,一手竖立起来挡风,另外一只手点火。

那人是顾子昂。

他手指修长干净,骨感有力,夹着细长香烟,随意又散漫。

随意、散漫,见到顾子昂后,谭初昕才知道,竟然有人这样适合这两个词语。

有车经过,顾子昂便抬眼瞧上一瞧,耐心又执着。

回到熟悉的城市,见到熟悉的人,谭初昕被冷风灌透的身体,渐渐温暖起来。

“把我放在路边吧。”谭初昕忍住热泪盈眶的感觉。

这就是被人期待的感觉啊。

有人在期待着谭初昕。

车,在距离二十米的位置,停了。

顾子昂随意地瞥一眼,黑色的商务车,可能是失望太多次,他没有立刻站直身体,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懒散模样。

谭初昕从车上下来,单脚蹦着到顾子昂面前,感动又好笑,“你太夸张了吧。”

顾子昂看她手脚都在,能蹦能跳的,同样无语,“你说受伤,我以为是重伤。”

“如果是奄奄一息,我就要求就地掩埋了。”谭初昕玩笑着调侃。

顾子昂回她,“我以为你想,落叶归根。”他伸出手臂,让谭初昕扶着自己,“怎么搞成这样子?又去爬山了?”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谭初昕的短发被夜风吹得簌簌地拍着脸颊,她笑着说,“不是。”

“抱你,还是背你?二选一。”顾子昂偏头,紧着吸了两口另外一只手夹着的香烟,丢在地上,踩灭了,“你冷?”

“嗯?”谭初昕看着丢在地上的烟头。

顾子昂弯腰把烟头捡起来,“你牙齿在打颤。”

“对,冷死了,我们走吧。”谭初昕摁着顾子昂结实的肩膀,她要求,“你低一点。”

“小短腿。”顾子昂嘲笑她。

这是唯一一次,谭初昕不想反击。

“楚楚。”小张和谭初昕做了三个月同事,鲜少听到她提家里的人和事儿,可心甘情愿背着谭初昕的英俊男子,及旁边停着的豪车,明显表明谭初昕不是普通人。

“你朋友?”顾子昂背着谭初昕,往上掂了掂。

谭初昕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她说,“工资我不要了,给吴速速养伤吧,如果不够,要赔偿多少,再联系我吧。”谭初昕顿了顿,接着说,“麻烦你告诉她一下,让她放心,不该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楚楚,等你养好伤,就回来吧。”小张叫谭初昕的名字,想替吴韵迪解释,又觉得再多的话语,都苍白无力。

谭初昕说,“其实我不叫谭楚楚,我叫谭初昕。”

这三个月,黄粱一梦,谭初昕接触到了最为耀眼的圈子,却被光芒伤得遍体鳞伤。她以为,她至少能知道吴韵迪到底是不是她妈妈,可最后,她对答案,已经不感兴趣了。

无论如何,在她心里,吴韵迪已经不是她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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