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菊大口呼吸,肚子疼痛的力道也减轻了许多,她看到元和眉头紧锁,反复把手机拿下来按几下又夹在耳旁听,却没有开口说话。

花菊一边喘息一边问:“怎么了?没接通吗?”

120难道也会占线吗?

元和不耐烦地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调转了方向把通话界面给花菊看:“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接通。”

又一波阵痛袭来,花菊疼得佝偻起腰背。

这样下去不行,站着太费力,周围也没有可以倚靠的东西,孕妇要尽量避免波动,保存体力。

这一次阵痛过去之后,元和搀扶着花菊慢慢朝路边的树下移动。

短短五六米的路程,他们走的十分缓慢。花菊阵痛频繁,走了又停,停了又歇,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面色难堪。

头上的汗水不住地滚落下来,有一些落到睫毛和眼睛上,遮蔽了元和的视线。

沉甸甸的胳膊压在元和的肩颈上,滚烫的皮肤相贴,热汗混合在一起,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难。

元和低着头,感到一种自己特别厌弃的久违的无力。大坨的骨肉压在肩上,花菊的身躯那么沉重,元和却觉得她的存在轻飘飘的,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消失。

这种时候,唯有对自己无力的暗恨和不能把花菊抱起减轻一点她的痛苦的自责才足以支撑元和把一百八十多斤的花菊带到树下。

元和把花菊安顿好,又把水拿给花菊喝,然后一边打120一边朝野地里的芭蕉树狂奔。

元和一边扯着芭蕉叶一边听电话,仍然是忙音,仍旧打不通,救命的时刻,救命的地方,到底为什么会占线?

屋漏偏逢连阴雨,香蕉树也同元和作对,宽大的叶片只能顺着纹理扯掉一半,另一半牢牢的附在中间的叶杆上怎么扯也扯不掉。

元和死命拉着香蕉叶,叶片被扯坏,却还是牢牢的长在树上。

从满地的野草遥遥望向路边,花菊还坐在树下,脸朝着元和的方向。

元和挂断电话,对一棵比较矮小的香蕉树又拽又踢又踹又拔,然后把浑身遍体鳞伤根部还带着泥土的香蕉树扛在肩上一路狂奔到树下。

花菊躺靠在树干上,用眼神示意,迷惑不解。

元和把自行车拖过来往地上一扔,坐在自行车胎上握着刻刀割香蕉叶:“树干太硬了靠着不舒服,拿点厚叶子垫一垫。”

元和手下功夫很快,也不忘了把手机免提打开继续打电话。

电话被打通的那一刹那,元和的简易靠垫也做好了。他正要把香蕉叶塞到花菊身后,却发现花菊的眼睛半睁半闭,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身上还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元和慌忙抓着花菊的胳膊,不敢摇晃,只好一遍又一遍大声喊她,声音甚至盖过了免提外放的警务人员。

“花菊!花菊!菊姐!姐!姐!”

“打错了吗?你有什么事?说清楚点好吗?”

花菊悠悠转醒要水喝,元和懊恼于自己刚才忘记拧开瓶盖,急忙小心地把水喂给花菊喝,又用脚把手机踢来回复道:“有一个孕妇要生了,120打不通,你们快派人来接,地址是临江市西区,西区……”

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信号定位不了位置,到底是哪?

“姐,这地方是哪?”元和把手机捧到花菊面前。

“常石前面有一块油菜花田,就一条路,往前直……啊——”花菊说着,还没说完突然就攥紧了手机握拳朝地上砸。

“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要生了?”元和扑过去,又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花菊的疼痛。

花兰一手捶地,一手往下拉着裤子,叫声凄厉:“裤子出来了。”

孕妇穿的裤子都是松松垮垮的松紧带,元和捏着裤腰的两边直接往下一拉就褪了下来。

元和一直看着花菊的脸,目不斜视。

裤子被脱下,花菊的一只手没了可以抓握的东西,眼看着她又要往地上锤,元和连忙送上自己的手臂。

“孩子。”花菊抓着元和的手,脸涨的通红,紧闭双眼,五官皱在一起,憋着口气一用力,觉得堵在身体里的被推出了很多。

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元和不敢挣开,也顾不得喊痛,头往下一低,目光扫过,视线定住。

孩子,想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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