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着膀子的大壮哼哧哼哧地把柴火搬到院子里摊开去晒。
今天太阳很大,没有一点遮蔽的后院像个蒸笼,大壮热的汗流浃背。
元和从墙上顺了一顶草帽戴上,拿着扇火的蒲扇给大壮扇风。
“哥,你怎么不戴顶帽子?”
“哎呀,麻烦,一低头就掉。”大壮站起身喘着粗气。
“今天咋来啦?可好久没来了。”
“学校忙啊,忙的没空放假,刚放暑假。”
“这倒也是,大哥和嫂子就是怕小宝以后没什么长假,所以小宝刚一放暑假,他们就出去玩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想吃大哥开的小灶了。
“估计等菊姐生孩子的时候就回来了吧,大嫂还说要去那个很有名的普通山上求个平安符,保佑菊姐生孩子顺顺利利。”
菊姐和副校长夫妻俩结婚十几年了没怀上孩子,听说是因为菊姐以前受了寒落下病根,夫妻俩年近四十好不容易才要上孩子,这是整个家族的大事。
“菊姐预产期什么时候啊,到时候我也去医院陪陪她。”
“还有一个多月呢。行了,你也别给我在这扇了,这扇子上都是灰。”
“那我干啥?”
“这两个月店里不接新客,大哥给伙计们都放假了,留两个轮班。店里还有一些之前预约的单子,中午有一桌,小平还没来,你过去给小安帮帮忙。”
中午的客人个个西装革履,步履匆匆。
小安把菜送上去之后和在前台雕萝卜的元和聊八卦:“元哥,你说奇不奇怪,梅花阁里的那桌人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一瓶酒不点,喝的全是茶。”
“咱这边茶也挺贵。”
“不是钱的事,俗话说一醉解千愁,一个个的那么多抱怨还一瓶酒都不点。而且啊,他们张口闭口都是几百万几千万,还说什么房子啊钱啊财产分配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话,又像大老板又不像大老板,真奇怪。”
元和手中刻刀不小心一歪,刚雕出点形状的萝卜头毁于一旦。
他用清水把萝卜冲洗干净,用刀削去表皮,几口把萝卜吃掉,嚼着满口鲜甜的汁水含糊说道:“可能是给大老板办事的吧,谈几百万几千万,那钱又不一定进到他们自己口袋里。”
“走了。”元和把刻刀入鞘放在口袋里,潇洒地挥挥手。
实在不想回家,天气又很炎热,元和干脆在路边一家渔具店里借了一辆自行车,又买了一些钓鱼用的鱼饵和一根鱼竿,往自行车车篮里扔了两瓶水和一袋网装的水蜜桃,打算去湖边钓鱼。
在大道上骑了半个小时,元和满头大汗,看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宽又广的大马路和一个又一个缓坡,他终于放弃了。
想起那首诗: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而我选择了……
选择了路更宽的一条,从此决定了爬坡的命运。
早知道就该选另一条,虽然它陡,虽然它长,但是它没有缓坡啊!而且路边长了很多树,好歹能遮一遮太阳。
元和愤愤地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从自行车上下来,老老实实地推着自行车走。
正午时分,太阳升到了一天中的最高点,明晃晃地挂在空中,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元和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动路,握着自行车把的双手也沾满了汗水,擦一下冒出来,再擦一下又冒出来,黏黏腻腻的,细细密密的汗水从发根渗出来流到草帽边上,整个人快被太阳烤脱水了。
就在元和要破罐子破摔的时候,眼前又出现了一条小路。
那是车到山前必有路的路,那是山穷水复疑无路的路,那是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的路。
元和站在两条路的交叉处,再一次面临命运的抉择。
虽然他完全看不出这条小路是通往哪里的,但元和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条崎岖的小路。
看着小路远处隐隐约约的尽头那一排高耸的大树,有树,就有清凉。元和坚信,这是一条救命的路。
有的时候,人的直觉就是这么准确。
鞋子和裤腿上沾满草叶,短袖上粘着刺刺的小粽球和野生蒲公英绒毛以及一大堆不知名草叶的元和坐在大树下一边拿着草帽扇风一边仰头喝着水如是说。
除非太阳落山,我再也不起来了,累死我了!
元和瘫坐在地上,欣赏着远处的风景。
看这天,多蓝。这云,多白。这风,多轻。这草,多绿。这石头,多大。
咦?这石头怎么还会动?
算啦,懒得去看。
元和打了个哈欠,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石头摇晃了几下,露出一个头,一眼就看到了在树底下乘凉的元和。
这时一阵风吹来,带着有气无力的沙哑声音飘向树下:“过来一下。”
元和老神在在地闭着眼睛回道:“本人已死,有事烧纸。”
那人似乎没有想到元和是这种反应,沉默了一会。
元和继续睡大觉。
突然,那破锣般的声音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元和耳边:“元和你个野猪崽子给我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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