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韵听着她的这番话,慌乱的直摇头,泪水顺着眼角直直滑落在下颌角,形容可怜:“我记得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都记得他,我都能认出来。”
“你用这样久的时间和心力,就为了见一眼已经年过半百步履瞒珊的男人,值得吗?为什么不能将他放在回忆里,让这份回忆一直美好下去,随后潇洒的与过去的旧日子说再见呢?”
林韵沉默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我做不到潇洒,我只想再见他一面,只要见了他一眼,知道他安好,我就去投胎。”
这天南地北,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人该有多难,更何况她又根本离不开这座郭北县,她的心愿又该怎么满足呢?
宁采臣该说的都说完了,见她仍旧如此倔强,也没了言语,只能作罢了。
聂小倩松开了白练,林韵见此,连忙挣脱开捆绑,迅速的飞离了这里。
步寒棠见林韵飞走,连忙喊聂小倩将她捉回来,小倩却是无动于衷。
“聂女侠,你放她做什么?她这一走,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了。”
“那是她的事情,与我无关。我没有权力去管她的闲事。”
“怎么没有权力,她要去吸阳气等于去杀人,我们自然要去阻止她!”
“她只是为了稳住魂魄才会去吸阳气,就好像老虎为了饱腹去捕猎一样,都是为了生存,我干嘛要去阻止她。”
“……你!”步寒棠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逻辑,一时间竟找不到话语来反驳回去,想说些什么,可道理转在心里,却又偏偏有些词穷,说不出来,一时间闷在心里不上不下,难受的紧。
当下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宁采臣,咬了咬:“令夫人的想法在下不敢苟同。”
聂小倩这番话逻辑上没有问题,却忽略了善恶是非,一个本就该回归地府投胎转世的魂魄,是不该留恋人间的,更不该为了一个渺茫没有意义的执念去不断制造杀戮,不断的杀害普通人。
老虎有留在人间的资格,可是鬼魂早就失去了留在人间的资格了。
“林韵离不开郭北县的,只要在郭北县,我们就还能再捉到她。现在她一次吸食了四个人的阳气,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去作恶了。我妻子的玉佩还没有找到,明晚上我们继续在灯笼铺会合吧,到时候不管她有没有继续作恶,遇见了,都将她抓回来,也绝了她的任意妄为。”
步寒棠见宁采臣这样说,心中这才放心了些,双手抱拳道:“那好,就这样说定了。”
见步寒棠走了,宁采臣这才拉着聂小倩的手,往家中走去。
聂小倩一路偷偷看着宁采臣,有些心虚,可是如果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放了林韵。
“宁公子,你没有生气吧?”
“没生气,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放她,这不怪你。”
“可是我没理解步寒棠为什么非要那女鬼……魂飞魄散,一丝情理也没有。”
“之前你问我,善恶是非是什么,现在这里就涉及到了善恶是非。步寒棠不是没有情理,他只是一个理智的看客,在他看来去地府投胎才是林韵的去处,为了强留人间去害人是很不该的一件事情。”
聂小倩犹豫了一下,牵着宁采臣的手紧了紧:“那宁公子怎么看呢?”
“我和步寒棠看法一样,在我看来她为了强留人间去吸人阳气就是恶,是在做坏事。”
“可是她看起来明明那么可怜……”
宁采臣默了一下,抿了抿唇:“小倩,她那是自私,她只为了一己私欲,一己执念。她的可怜只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的。她若潇洒一点,克制一点,早早去投胎,又何苦等这二十多年,又何必要害死这么多人?”
小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吭声了,偎依在宁采臣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腰,她有些莫名的害怕,因为她想到了她自己。
她虽不是自己想要强留在这人世间,可却也帮姥姥害过人,她抬眸看了看宁采臣,心中有些害怕,万一……万一她知道了这些,知道了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她会不会突然翻脸,要同她断情绝义?
会不会“潇洒”又“克制”的再也不见她了?
“你怎么突然抱我抱得这样紧,还有点路才能到家呢。”见聂小倩突然紧紧抱住了自己,宁采臣不得不停下了脚步,虽这样说着,却也抱住了她的腰肢。
这里离住宅还有些距离,大约也就几百米的样子,聂小倩勾了勾嘴角,强自笑了笑,双眸带了水光,在月光下熠熠如星辰大海,话语带了几分撒娇:“你能不能像那天晚上一样,抱着我回去?”
宁采臣看着她撒娇的样子,颇有些受用,忍不住勾起嘴角,弯下腰来,将她横抱起来。
不过这次抱着她的时候,那种感觉便与第一次这样抱她很不一样了。
第一次公主抱的具体感觉她全然忘记了,只记得那时候她只想要把她快快的抱回去,只想将她抵在墙上吻着。
现在娇玉满怀,嗅着淡淡的香气,宁采臣心头只觉得多了些温馨与安宁。
自从被抄家后,她便开始一路颠沛流离,一直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日子过得分外艰苦,心中也没有真正的归宿,也再没有了温馨和安宁可言;复仇雪冤是唯一支撑她走下去的动力。
现在她再次拥有了这份安宁温馨的感觉,她有些不想放手了。
聂小倩现在正是显了身形的状态,模拟了与身形相符合的体重,并不算多重,可一直抱着走下去,也会有些累人。
宁采臣却不在意,仍是抱着她慢慢的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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