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梧桐院那个新来的管事?”白马反问。

“没错,怎么了?”田知棠又问。

“夏继瑶是不是正在关注塘驿日前那桩案子?”白马再次反问。

田知棠没有回答,即便有仇老生这层关系,他依旧不太信任对方。

“案发当晚,我刚巧也在塘驿。”白马眨眼说道。

“哦?”田知棠心中一动,驻足凝视对方,“开条件吧。”

“条件?”

“凡事一码归一码。”田知棠淡淡道。

“也对,亲兄弟还要明算账。”白马恍然笑道,“这样吧,改天你请我去静心雅叙耍耍就好。”

“可以。”田知棠毫不犹豫。虽然如今他囊中并不殷实,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三百贯,其中还有大半是前日刚得夏继瑶所赐,而位于长乐坊的静心雅叙却是城中档次最高价格最贵的青楼,号称“独占燎北八分风月”,其声名直追虓朝京师的硕人馆、周戎的蹇裳轩与玄方的金风楼,但若只是白马一人开销的话,倒也不是负担不起。

“你想知道些什么?”见田知棠痛快答应,白马满意颔首。

“你都知道些什么?”

“这么说吧,案发之时,我不仅刚巧路过现场,还顺手救了公孙飞鸿一命。”白马轻声说道,说话间抬起右手摸了摸肋下,“我的伤也是这样来的。”

“你可看出劫囚者是何来路?”田知棠立刻问道。

“现场太乱,鸡飞狗跳的,不过对方有两名高手先后与我打过,一个使的是铁棒——不是宋金虎,你别多想——这人身材矮壮,实力应在初悟上下,看武功路数似乎也在军中待过,你们若有想法,不妨从这一点着手来查。”

“另一个呢?”

“另一个就很‘有趣’了。”白马收起微笑,语气幽幽地说道:“这人是个女的,因头戴斗笠,倒未显出真容。从其嗓音和身段推测,岁数应该不大,估计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值得一提的是,这妮子使的是剑阁镇山绝学,且能与我两败俱伤!虽说这里头有我大意疏忽的缘故,却也足见其功力不俗。”

“剑阁?穆剑痴的亲传弟子里头几时多了个女的?”田知棠满心讶异道。

“所以我才会说‘有趣’。”白马眯起双眼,“我以为这妮子并非剑阁弟子!”

“怎么说?”田知棠愈发疑惑。

“我曾与穆长云座下首徒交过手,见识过真正的风雪流云。虽然这妮子使得的确是风雪流云的招式,但出招之时似乎又总是少了点什么,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就仿佛——仿佛——”白马说着说着便自陷入沉思,露出搜肠刮肚的苦相。

“仿佛在看镜子里的倒影?”田知棠脱口而出。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你怎么知道?”白马浑身一震,猛然抬头看向田知棠。

“那些弓弩呢?你是否留意过?”田知棠并不解释,反而十分生硬地推动话题。

“关于此事,恐怕我又要说‘有趣’了。”白马闻言摇头,不等田知棠追问又道:“想必你们和许多人一样,因为陈记失火而怀疑到岐山院头上了吧?虽然当晚我一直与人打斗,并未得闲细看,但我只凭交手间匆匆瞥过的几眼就能断定,这批弓弩与陈记毫不相干,甚至不是民间私造。换句话说,你们全都错了。”

“这么肯定?”

“当然!我曾是——”白马刚要出言自证,却又眼珠一转改口笑道:“总之我可以用脑袋担保,自己绝不会看错。”

“既然如此,陈记这把火又该如何解释?”田知棠的眉头顿时拧作一团。

“娘的,这把火背后究竟藏着什么蹊跷?”同一时间,北城刺史府书房内,公孙飞鸿心中升起了同样的疑问。

虽然公孙飞鸿并不像白马那般能够根据涉案弓弩的形制果断排除陈记嫌疑,但刚刚收到的消息还是让他开始重新思考陈记的失火原因——就在方才,燎县差人来报,称下午曾去州府为陈记失火翻案的韩三喜在回家途中因为与人发生口角,竟被恼羞成怒的对方错手杀死于闹事街头,而杀人者是岐山院的一名马夫!

严不锐绝对不是白痴。这一点公孙飞鸿无比肯定,否则这位严荣嫡孙早就被自家表姐踩去脚底,根本不可能与后者呈分庭抗礼之势。既然严不锐并非白痴,又怎会一再作出不智之举?他难道不知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以岐山院的实力,有些事他明明可以做得不留痕迹。

“难道是有人嫁祸?如果陈记失火并非岐山院所为,错手杀死韩三喜的岐山院马夫则是被人暗中收买或者要挟,那么事情或许就能说得通了。”公孙飞鸿继续思忖道。想起州府长史周全前日的表现,公孙飞鸿愈发肯定自己这一猜测。

心念既定,公孙飞鸿结束沉吟,抬眼看向书案后的孟弘文,打算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却见对方正埋首案头奋笔疾书,也不知在写些什么。见此情形,公孙飞鸿只得耐住性子继续等待。

直到远处依稀传来三更天的梆子声响,孟弘文终于停笔,待将写好的信笺仔细叠起交予门外书童送走,这才转身回房,坐去苦候已久的公孙飞鸿对面。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