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赵国的大北方,温度降得早,降得快,早上起来,营地附近的小河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南鹿手指作梳将头发高高束起,然后敲碎薄冰,捧了水泼在脸上。
被冰凉的河水一激,南鹿混沌的脑子顿时觉得清醒了。
张武不知道从哪儿跑过来,大冷的天头上满是汗,身上蒸腾着热气。他蹲在河边挽起袖子,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就猛地将大半条胳膊扎进了河里。
不过两秒,他抽回胳膊,一条肥硕的鱼便出现在他的大手里,扑腾着甩着尾巴。
张武嘿嘿一笑:“肉,鱼,齐活儿!”
看来刚刚是出去打猎了。
到了冬季,军中的伙食就不是那么容易下口了,有些时候火头军派发的馒头可能会冻得硬如石块,上面还带着冰碴,需要一口好牙才能咬得动。
这时候兵士们就会被允许偶尔去山林中打打猎,生火烤肉后一人分上一小块,再用就着火烧开的热水泡开馒头,配合着吃还蛮香的。
只不过今天的烤肉并没有吃成。
士兵们刚架起火,就有传令官到四处的军营报信——匈奴要攻城了。
到了冬天,北方的匈奴本就会时不时的骚扰边城,抢掠食物或是残害百姓,最近匈奴首领年老重病,其下几个儿子更是为了争权夺利四处钻营着想要做出功绩,而攻击赵国抢掠物资就是像王上展示自己能力的投名状。
集结的号角吹起,士兵们拿起武器,小跑着到营前的空地汇合。
列好阵型,骑兵在前,步兵在后。飞虎营首领赵国王爷赵宪身穿黑色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位于阵前,待士兵们集结完毕,手中长剑一挥,便拍马向着边城的方向而去,身后士兵保持着阵型小跑跟进。
南鹿排在队伍里,抓紧时间啃着半个硬邦邦的馒头。
她的力气大,也容易饿,不吃饭可不行。
旁边的张武还在惋惜扔在营地里的野兔和鱼。
“没事,等回来继续吃就是了。”另一边名叫石头的士兵安慰张武道。
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
出发前标准的FLAG句式,南鹿想打断都没来得及。
匈奴试图以游击的方式,没人阻挡就抢,抢完就跑,飞虎营配合边城的守军,从匈奴军后方切入,截断其退路。
正待将这只匈奴队伍尽数剿灭,飞虎营两侧忽然出现一大波士兵将他们包围,看着装不似匈奴,倒像是赵国西侧的梁国。
梁国什么时候与匈奴达成了合作?
简直是与虎谋皮!
然而,此时战场上的军将众人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些,只能想办法于对方兵力多于己方三倍多的包围中突围。
“骑兵冲锋!盾兵断后!”各路长官紧急维持秩序,并给出突围办法。骑兵移动速度快,进攻更灵活,更容易突出重围,盾兵需要挡住来自两侧的弩箭,移动笨拙,只能被留在后面。
为了大局做出一定的牺牲是残忍却必不可少的。
南鹿挥舞盾牌将旁边的敌人撞开,然后一把扯过那边红了眼睛往上冲的张武,他们的任务只是阻挡追兵,没必要主动冲上去送死。
“石头,石头没了。”张武颤抖着双手和南鹿一起举着盾抵挡又一波的箭雨,压抑着悲痛咬着牙坚持盾牌另一面的力道,只视线还是控制不住地向着石头尸体的那边。石头和他是同乡,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同参军又走到现在,虽然早就有战场上马革裹尸的觉悟,但如今真的成为现实依然令人意难平。
飞虎营大部分士兵已经撤出包围圈,剩下的被团团困住,南鹿丢开盾牌,从地上拾起一把长刀,招呼旁边的几名士兵,道:“我开路,你们跟上。”
说完便直接杀向重围。
已经是各凭本事能活一个是一个的现状了,当然是越早突围越好。
轻松突破是不可能的。敌军人数众多,南鹿的身上很快便多了几处伤痕,她环顾四周,查看情况后皱着眉向着另一个方向杀去。
朝着边城的方向撤退是不可能的了,追兵为了将剩下的赵国士兵全数剿灭直接派大部分兵力拦住了去路,南鹿一行人只能朝着另一边的雪山撤退。
一阵激烈地厮杀过后,南鹿和身边几人终于将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退进了雪山。
身后跟随之人不足二十。
一路打一路退,直至甩开追兵,众人终于撑不住,纷纷躺倒在地上。
此时已经临近黄昏。
雪山里凛冽的空气刺激着口腔,南鹿张开嘴本想说些什么,只是又停下来,沉默地给旁边的人查看伤口。
天色正在一点点暗下来,他们还需要在天黑前寻找到一处山洞,生起火,否则以他们目前的情况怕是根本撑不过一晚。
“兄弟……”不远处一名士兵紧紧捂着倒在地上的士兵的脖子,南鹿跑过去,只见那士兵脖子和肩膀之间有好大的一处伤口,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着跟他们跑出来撑到现在的。
那士兵也只是伸手抓住旁边人的胳膊,拍了拍,便没了声息。
雪原之上,一片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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