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先生……赠予我的财产?”杏杏无法理解“无缘无故,为什么”

“清水小姐。”坐在她面前的青年打断了她的话,他几次张了张嘴最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开口道,“清水小姐我知道现在告诉您这件事会很突然,也很残忍。但是……之所以会赠予您财产是因为、是因为……是因为太宰先生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心跳好像停止了。

墙上的石英钟似乎也坏掉了。

窗外安静得连一丝蝉鸣都听不见了。

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

杏杏费了好大的力气去理解他说的话她把每个字拆开揉碎,把每个音节反复品味,明明都是很常见的词汇,奇怪的是她却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话语组成了扭曲的字符飘荡在空气,连同青年那张俊秀的脸在她眼里都变得那么陌生,那么令人恐惧。杏杏抱紧了怀里软软的小宝宝,想往后退想逃离这一切可她刚生完孩子全身都疼,虚弱得连下床都困难,更不要说她原本就靠坐在病床上,再怎么往后也是退无可退。

仿佛置身悬崖仿佛置身万仞之巅。

下一秒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青年微微低下头看向她的眸光里浮现出几丝怜悯,但这也只是短短一瞬一瞬之后,他的神色又重新恢复成专业冷静的律师模样:“清水小姐,太宰先生留给您的财产足够您和孩子富足地过完一生应对生活可能出现的任何风险。请务必不要追查这一切的原因,不会有答案也没有意义。今天之后希望您能忘记我们的这次会面,同时希望您能忘记太宰先生,这也是他的意思。”

他说,太宰先生是死于自杀。

他说,请她不要追查太宰先生死亡的原因真相,因为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他还说,希望她能忘记太宰先生。

因为这是太宰先生的意思。

一定是出了问题,所有的一切都出了问题,生下孩子后丈夫不见了踪影,随之而来的是他留给她的一大财产,律师告诉她她的丈夫已经死了,并希望她不要追查原因。

杏杏觉得这一切都太荒谬了,荒谬得像是一出戏剧,以至于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已死在了术室里,生下孩子后经历的一切只是死亡前的混乱思绪。

但是

怀里软软糯糯的宝宝是真的。

他留给她的巨额财产是真的。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也是真的。

杏杏再也没有见过太宰治。不仅是没有见过他,从那天起,他留下的所有痕迹像是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他的再也打不通,办完财产转移的续后,他的银行卡再也没有使用过。

杏杏跑遍了横滨所有的律师所,但他们都表示从没有收到过一位名叫“太宰治”的先生的委托。

她也有去过他所说的工作地点,却没有找到他所说的公司,有的只是一个早已废弃的写字楼。附近的人说这里已经荒废了将近十年,从来没有过什么物流公司。

至于警察局……杏杏也以丈夫失踪的名义报过案,然而在查询身份的时候,对方表明“太宰治”这个身份是假的找起来可能会很困难,四年过去了,始终杳无音讯。

至于曾经在婚礼上见过的他的同事……杏杏再也没有遇见过他们。

她这才姗姗来迟地发现,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的丈夫。

他的身份是假的,工作地点是假的,人际关系是假的,甚至于……可能连“太宰治”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他现在身在何处?他到底是死是活?

他为什么要接近她?为什么要和她结婚?

他真的有……爱过她吗?

杏杏不知道。

太宰治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成了一个巨大的谜题,他在她最困难无助的时候来到她的身边,给了她一段梦境般幸福美好的回忆,然后又像春末才盛放的樱花般转瞬即逝,了无痕迹。

整整四年,杏杏始终没有放弃过寻找太宰治的下落,然而却到处碰壁。她没有人脉,没有雄厚到可以得知各种消息的渠道,也没有熟悉的可靠的有能力的朋友帮忙。孤身一人死死攥着寥寥无几的线索,去追寻一个生死不知,连姓名都可能是假的人,有如大海捞针,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比起挫折和困难,更难熬的是看不见尽头的等待。杏杏等了四年,却等不来他的任何消息。

没有太宰的深夜变得越来越寒冷,杏杏需要学着一个人照顾宝宝,最初的一两个月,她每晚都无法完整地睡好一觉。花钱请来照顾宝宝的人并不是不尽心,可是个月后宝宝就开始认人,只要她抱,别人一抱就哭,离开一会儿都不行,杏杏就连洗澡都只能争分夺秒。

最难熬的是四个月的时候宝宝感染了风寒,杏杏连夜把她送到医院,可是高烧仍然久久不退。它还那么小,打针吃药哭得嗓子都哑掉了,几天下来声音微弱得只能像小猫一样可怜的叫着,但是被杏杏抱着哄一会儿,又会裂开嘴对杏杏笑,笑得杏杏眼眶立刻就红了。宝宝迟迟不好,杏杏连着几天不敢完全合眼,时时注意着宝宝的情况。有一晚实在撑不住睡着了,梦里她见到了太宰,杏杏委屈又彷徨,问他宝宝发烧一直不好她该怎么办。她没有等到他回答梦就醒了,醒来一切都空空荡荡的,只有消毒水的气息和冰冷空白的医院墙壁。

杏杏花了几秒钟寻找太宰的身影,又花了几秒钟,才突然意识到,原来那只是一个梦。

他已经离开她很久了。

杏杏守在深夜的医院,只感到深入骨髓的孤寂。

医院里遇到的来看病的小婴儿,常常是爸爸妈妈都陪在身边,就算爸爸或者妈妈不在,也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陪着。杏杏一个人抱着宝宝奔波在医院的病房间,常常不敢去看那些迎面走过的完整又幸福的家庭。

那些小宝宝,有着好多份来自亲人的毫无保留的爱。

但是她的宝宝,只有她一个人爱它。

怀着它的时候,杏杏曾经希望它能成为一个幸福的孩子,能够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能在爸爸妈妈的呵护陪伴下长大。

能够……不重复她自己的人生。

但是这一切的骐骥,都破碎了。

其实和最困难的那段时期相比,现在的日子已经好了很多很多。杏杏有巨额财产,有经营得很好的咖啡店,她不需要再为钱发愁,不需要再玩命工作,不会比最难的时候更难了。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脏的位置好像空掉了一块。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能听到风灌进其,呼啸而过的声音。

宝宝晚上睡不好,杏杏抱着她走在灯火通明的空旷房子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一圈又一圈,有好多次,她都觉得自己像是个找不到归处的孤魂野鬼。

太宰治消失的第四年。

杏杏在接送宝宝上幼儿园时,认识了一位同样送孩子上学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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