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下着棋,郭荣生一边问起了与工厂前途有关的事情。这几天,林振华的兼并项目团队一直都在鼓励工人们去联络处面谈,但郭荣生这些人对此其实不积极。他们属于人们常的“缄默的大大都”,他们不肯意抛头露面去和领导谈话,也不知道该去些什么。现在,厂领导就坐在他们身边,和他们一起下棋,一起聊天,就像是多年的朋友一样,郭荣生还有什么不成以问的呢?
朱铁军拱了一手卒,然后道:“美国资本家的工厂,也是开在咱们中国的,也得服我们中国的律管,大家是不是?”
“可是,我听有些三资企业里面,老板开除工人就开除工人,一点商量都没有的。”另外一名旁观的工人道。
朱铁军道:“这个事情,要两边看。有些工人也实在是不像话,上班的时候出工不出力,技术也一塌糊涂,还经常违反劳动纪律。这样的工人如果不开除,留在厂里也是害群之马,大家是不是?”
“这样的人却是有。”众人一头道,能够在这里围观下象棋的,都是中老年的工人,有着一些起码的善恶观念。
“至于老老实实做事的工人,非论是美国资本家,还是中国资本家,都是欢迎的,资本家也要靠工人来给他们赚钱,对不对?”朱铁军继续道。
“不过,朱书记,现在资本家都喜欢那种年轻、有技术的工人,像我这样的普工,一没文化,二没技术,年龄又大了,恐怕以后厂里就不会留我了吧?”吴德昌担忧地问道,这个担忧其实已经在他心里存了很长时间了。
朱铁军道:“这个事情也同样是要两边看的。有些年轻人,明明有技术,这样的人肯定要让他们吃点苦头,这也是对他们好。至于像吴师傅这样,50多岁了,文化水平低也不是的错,又为国家做过贡献,国家不成能不管们的。”
“可是,这个厂子不是美国资本家的厂子吗?”吴德昌问道。
朱铁军道:“轻化厅和他们签协议的时候,是专门提出过要求的。对40岁以上,没有文化,没有技术的工人,要妥善放置,不得借故解聘。固然了,我们工人自己也应当自觉,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规模内,要好好工作。如果是幽灵威武因为欠好好工作而被开除,那轻化厅和我这个党委书记都管不了了。”
“这个是不成能的。”吴德昌道,“朱书记,问问他们几个,我做事历来都是很是认真的。”
这一聊开来,大家心里存着的话都倒出来了,一个个凑上前咨询起来:
“朱书记,我腰上有伤,到时候厂里能不得给我放置一个轻松一点的工种?我那也是工伤。”
“朱书记,家属工还请不请,我家里负担重,光我一个人工作不敷的。”
“孩的工作,厂里还管吗?”
“朱书记,原来厂里欠的医药费,一年多没有报销了,以后还能不得报呢?”
“朱书记……”
朱铁军面带微笑,一个一个地回答着众人的提问。有些事情是他直接可以给出回答的,有些事情则会建议大家去找相关的领导再详细咨询。不过,他一直在强调一点,这个厂子的素质不会变,它还是工人们自己的企业,只要他朱铁军还在这个位置上,任何侵犯职工权利的事情,他城市管到底的。
“昔时,我们厂有几十个老职工要办病退,让孩子顶替,轻化厅压着不办。我就跑到轻化厅去跟他们拍桌子。轻化厅那个周惠问我,这些工人都有病吗?我,他们一个个都打得老虎死,如果不是因为们这些官僚主义的领导放置不了他们子女的工作,他们还能再干20年。”
朱铁军起了自己的陈年往事,惹得工人们哈哈大笑起来。一位工人道:“朱书记,如果早到我们厂来当书记,我们厂也不会败成这个样子了。”
另一位工人辩驳道:“懂什么,当初咱们厂要搞什么知识化、年轻化,国家只喜欢金建波这样的大学生,朱书记的水平虽然高,我看文凭可能没多高吧?”
朱铁军道:“我就上过两年私塾,后来从戎的时候上了个速成中学,跟大学生比起来,我就是一个大老粗。上次轻化厅有个领导到我们汉华重工去,讲什么知识化、年轻化,被我训了一顿。我跟他,什么知识化,在我们这里,大学生是拿簸箕装的,一分钱买11个。”
“一分钱买11个,这是什么意思?”有人纳闷道。
冯旭是知道朱铁军这些俏皮话的,他在一旁解释道:“一分钱不是10文吗?10文钱买11个,那就是每一个都是一文不值了。其实朱书记也不是看不起大学生,他自己的一个女儿已经大学结业了,还有一个女儿正在上大学,他的女婿还是留美回来的研究生呢。”
冯旭的留美研究生,指的正是胡妫,他现在已经是朱铁军家的乘龙快婿了。
“真正有本领的大学生,我还是佩服的。但那种不学无术,拿个文凭就来吓唬人的,我才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呢。”朱铁军牛哄哄地道。
“朱书记,我听主持这次收购我们江实电的,就是们汉华的林经理,好像他的文凭也不高吧?”有人问道。
朱铁军道:“林就是一个初中结业的文凭,不过他在军队从戎的时候,自学成才,现在本领可不比一般的大学生差。最难得的是,这个伙子人品很好,大公无私,大家对他是完全可以安心的。”
“朱书记这样,我们就安心了。”工人们一齐答道。在刚才这么一会的接触中,大家已经感受到了朱铁军身上的凛然正气,这种正气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大家信任这种正气,因而也就接受了朱铁军这样一位新的领导。
过去有种,工人阶级是最先进最的阶级,这个虽然有些左倾,但其中不无事理。大工业生产要求工人们相互协作,谁的技术好,谁工作努力,在这种协作之中都是一目了然的,偷奸耍滑、哗众取宠等伎俩,在工厂里都是被人鄙夷的。这与官场或者知识圈不合,在政客或者文人成堆的处所,斗心眼、耍嘴皮、出风头等等都是必备的生存技巧,而诚笃、正义之类的概念反而是不达时宜的。
在厂区的主干道上,孙翔云等人的示威活动还在继续。一场雨水过后,他们挂出来的横幅看起来显得有些落魄潦倒。由于多日慷慨激昂地演讲,孙翔云的嗓子已经有些沙哑了,中气也弱了许多。
围观的工人比前些天少了许多,联络处的工作,化解了许多工人们心里的郁结,大家对孙翔云等人的折腾开始有些反感了。孙翔云的那些兄弟们看起来也是无精打采,有一些人已经受到了父母或者妻子的警告,让他们不要和孙翔云再混在一起,而是应当赶紧回头,与未来的厂方进行合作。
“孤独站在这舞台
听到掌声响起来
我的心中有无限
感慨……”
厂区的大喇叭里放起了时下最流行的一首歌曲,这歌词配着此情此景,却是颇有几分贴切。孙翔云忽然有了一种落寞的感觉,掌声他没有听到,但孤独实在是够孤独的。
“孙哥,咱们闹了这么多天,这林振华他们,怎么也不来找我们谈话?”王水金对孙翔云问道。
“他们应该是怕我们吧。”孙翔云道。
“哦……”王水金不吱声了,跟着孙翔云这么长时间,他对孙翔云的话几多也有了一些了解。他丝毫也没有看出林振华等人有害怕自己这些人的需要性,但孙翔云这样了,他也不敢辩驳,于是就只好缄默了。
“不可,咱们不得这样等着。”孙翔云道,“咱们必须主动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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