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善清道:“皇上难道不记得么?”

骆吉文舒想了好一会儿,才从脑海中扒拉出这么一个人来,恍然大悟道:“哦,是那个异族女子么?”

“皇上记起了?”唐善清语气半是打趣半是吃醋地道,骆吉文舒想了一想,这话可不甚好答,半晌道:“半年前,凉州送来的异族女子,朕碍于面子,封她为嫔,至于模样,倒是记不大清楚了,她是住在哪个殿来着?”

唐善清见他答得风趣,神色却是不假,笑出声来,拖长了音调道:“依兰殿。”

骆吉文舒知晓过了这关,笑着拥住她道:“娘子可是吃飞醋了?”

唐善清哼了一声,道:“总归是皇上的妃子,我吃什么醋?”骆吉文舒摸了摸下巴,望天道:“嗯,那改日去依兰殿瞧一瞧,这玉嫔到底生得什么模样。”

唐善清转过头,向着他,绽出一个柔柔的笑意,语气可不似这么柔情似水,“皇上大可去,只是日后少来这凉月宫便是。”

骆吉文舒爱她吃醋的模样,不由得笑开道:“娘子家训如此严,小生定然不敢。”两人吵吵闹闹,浑然是闺房之乐,听得侧殿候着的诸人也笑出声来。

唐善清听见笑声,脸上不由得一红,便不再理他了。

骆吉文舒转过头来,狠狠地看了一眼余成德,余成德本是含蓄地双手垂握,笑得很是开怀,瞧见这一记眼光,顿时愣住,片刻后才道:“还不快些退下。”

谢莺、慧心慧果鱼贯而出,余成德也站在当地行了行礼,退了出去,见人都走完了,骆吉文舒不由得正色了起来道:“这玉嫔朕也没有宠幸过,倒是不知寻个什么由头,遣出宫去罢了。”

唐善清心中一动,震惊地看着他,道:“你竟要如此么?”

骆吉文舒低下头来,神色极是认真,“我既然允了你,当然便再也容不下旁人。”

唐善清心中大是震动,垂下头来道:“此举重大,宫中诸妃都要散尽么?”骆吉文舒道:“莫非你愿意朕身边还有旁人吗?”

“可是……”

唐善清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说不出口,骆吉文舒道:“此举在本朝也不是没有,齐宸帝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么?”

见她还要再说些什么,骆吉文舒安抚道:“好了,这事我来操心便是。”唐善清听他允诺,虽然此时重大,心中仍是起了柔意。

骆吉文舒捞起她一缕发丝,放在鼻尖,绕了一绕,道:“过些日子,等天气好些了,我带你出宫走走,可好?”

唐善清倒是喜出望外,回头笑道:“真的么?”

骆吉文舒浅笑着回望她,道:“自然是真的。过些时候就要秋狩了,去北山,那里景致也好,倒是能散散心。”

唐善清微笑着嗯了一声,道:“若是能出宫走走,便是更好了。”骆吉文舒笑着不言,心中却暗暗盘算了计划。

依兰殿内,玉嫔洗漱后坐下,倚案怅然而思,烛火一摇一摆,映在她的瞳仁里,细细一看,她的瞳色中还泛着浅浅的金色,平添了几丝风情。

小侍女见她沉思,自觉地退了出去。她低着头,靠近窗边,曲指含在口中,打了个呼哨,却是与别的不同,那呼哨声尖利短促,听起来倒像是一只暗号。

打完了呼哨,她便安然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些米粒,来撒在桌面上,过了一会儿,窗外响起翅膀的扇动声,片刻之后,一只白羽鸟儿飞进殿内,盘旋了一阵,停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她浮起疼爱的笑容来,伸出指头揉了揉那鸟儿的翎毛,语气怜惜,“在凉月宫可是吃不惯了吧,快些吃吧,吃上一些便能饱上几天。”

那鸟儿倒是乖顺,在她指尖下,低着头轻啄那桌上的米粒,片刻之后便吃的饱了,郁瑾梅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些茶水递在它口边,让它饮了,伏在案上与它自言自语,语气倒是有些萧索,“你许是闻到了唐姐姐身上的味道,才寻到它的吧,要不然,我还真是不敢相认呢。”。

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泛起些甜甜蜜蜜的笑意来,道:“是了,他们家的人身上都有些这样的味道,你是他养的,自然认得一家人。”

那鸟儿不会说话,却通些灵性,听她说这个,抬起头来啾啾地叫了两声,似是回应。郁瑾梅笑了开来,“你也想他了么?”

她伸出手指,拨弄起它的细爪子来,落寞地道:“我也很想他。可是他把我送进宫里来,就是想让我多帮帮唐姐姐,让她在宫里有些好日子过。可是,他半分都不想着,我来这京城,习不习惯?”

“他是尊贵的公子,而我只不过是家生的奴婢,可是你说,他心里有没有我呢,他养了你这么久,最是宠爱你,凉州城气候不好,也将你养的这般好,将你送给我身边陪伴,可是说明他心里还是记着我?”

郁瑾梅说了半晌,那鸟儿吃饱喝了足,便在桌子上转圈溜达,很是惬意。她顿住话来,道:“唐姐姐还不知道相不相信我呢,日后她定然会明白我的。”

说罢,站起身来,捧着这鸟儿,向空中一抛,那鸟儿扑棱扑棱翅膀,闯入了夜色之中,在依兰殿上转了几圈,往远处飞去了。自那之后,郁瑾梅便日日都来凉月殿。

她性情温婉,相处起来也很是舒服,唐善清本来还有些防备,但到底是架不住她热络,相处下来也并不见她有什么不好之处,倒是日日都很是融洽,每每都要留着用了晚膳才走,唐善清与她聊得开心了,还留着她在凉月宫住了。

入了夜,骆吉文舒背着手在景德殿内焦躁地踱步,走来走去,不时焦灼地看着门外,过了许久,那门口溜溜跑进一个人来,他眸中一亮,走上前去,单手背后,道:“怎么样了?”

唐和德苦着眉头,嗫喏道:“启禀皇上,那玉嫔娘娘今夜还在凉月殿里住着呢。”

骆吉文舒大失所望,丧气地转了身,道:“这一连住了两日了,这两人到底有什么好说的?”一甩袍袖,颓然地坐在了椅上。

唐和德努着嘴,皱了皱鼻子,回头去看师傅,余成德撇着眼睛向他使了个眼色,唐和德便悄悄地退了出去,余成德瞅着椅上很是落寞的骆吉文舒,无语望天,这皇上,今日可又该独守空房了。

看这骆吉文舒没辙吃瘪的样子,他想笑却又不敢笑,服侍着他睡下,自己出门去了。

到了次日,唐善清与郁瑾梅正坐在一处谈笑,凉月宫外却来人了,唐和德站得在门后,悄悄探头望着院子里看,谢莺本是侍奉在两人身侧,远远瞧见他,却看他一脸希冀地招呼她出去,低头看了一眼相谈甚欢的唐善清和郁瑾梅,却是觉得此事不大好让人知道,自己悄悄地退了下去。

出了殿门,唐和德一把将她拉到拐角隐蔽处,合十道:“谢莺姐姐,今日玉嫔娘娘还住下么?”

谢莺眨了眨眼睛,歪头想了想道:“不知道,许是如此吧。”

唐和德皱了脸,道:“这玉嫔娘娘和贵嫔娘娘,有什么说的呢,倒是一连几日都黏在一处。”

谢莺笑道:“娘娘与贵嫔娘娘相熟,自然在一处话多些。”唐和德左右看了看无人,伸着头就要附在她耳边说话,谢莺伸手将他打开,道:“有什么便说什么,怎生鬼鬼祟祟的?”

唐和德眼睛睁得溜圆,道:“此事岂能让旁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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