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羽看了下手表,今天来得太早了,难怪教室里只有她和闺蜜叶婉,两人手里当早餐的面包还没吃完。

“难得啊今天,”叶婉放下书包,上面挂着昭羽送的凯蒂猫小铃铛。

“难得比某位神仙韩大人来得还早,值得庆祝。”昭羽举起手里的“膳魔师”充当酒杯,“婉婉,干杯——”

门被一个粗暴的红黑耐克踢开了。

“韩问?”

“不好意思今天还是来得太早了。”韩问冷着脸在昭羽旁边的位置坐下,“不过忘记把书包从天台拿回来了,让你们误会我没到。”

要不是昭羽天天像个受虐狂一样坐在这位韩问先生边上(实际上是老师随机分的同桌),以她拿点修为没被气得分分钟投胎转世二次三次n次,那也就说明那天那时那刻需要帮她叫个120了。

也不是说韩问性格差脾气暴,平时也挺爱嬉皮笑脸打打球的,人缘也不赖,只是作为泛泛之交的同班同学,高中三年无非就是读书吃饭睡觉,偶尔社交一下万一哪天谁暴富了还好送张名片同学聚会“苟富贵勿相忘”。同桌就不一样了,什么资源都得除以二,从上课老师让他们同桌一起都做实验合作一份报告,再到考完试“分享”对方胜利或者鄙视的表情。关键是,别人的同桌偶尔神经质一下顶多和你抢一块橡皮弄乱你盘了半天的丸子头,昭羽的同桌,只求他别发神经,一发神经就拿出大学高数教材甩到你面前说要教你学数学?别不信,和年级前三做同桌的代价,不试不知道,试了吓一跳,心中默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们班的班主任是个不干练,不知性的冰山女子。由于她常年妈妈辈同款波浪低马尾,穿着退休老教师同款麻纱衬衫配牛仔裤,而且一尘不变的藏青色,脸蛋圆润却没有一丝颈纹,看着年纪大,脖子出卖她。

“你说咱们班这次入团申请能过几个啊?”昭羽看似心不在焉地把笔袋拉链拉上又打开的,“都快高一下学期了总不见得还戴着红领巾吧。”

“之前是谁说不打算申请这些‘虚名’只想好好学习的?现在自己到开始着急了初三早干嘛去了。”叶婉撕了一块好丽友派卡进昭羽嘴里。

“要我说,某些人就是看着旁边有位优秀团员兼团支书,不服气罢了。”说话的是韩问的好哥们江灿,“话说沈昭羽,你上回不是和老韩打赌说你一周就把‘爱的教育’全本中译英翻完吗?你还剩三天。”

昭羽气得一口掰掉半个好丽友派,嘴巴上还沾了一圈黑巧克力。

昭羽其实成绩也挺好的,所以她才能如此“傲娇”地和韩问比这比那不服气,主要因为两人一文一理相得益彰。如果这次韩问数理化拿了第一,那么语文英语历史政治第二名一定是昭羽的。

不过她也只是个千年老二。

第一另有其人。

她叫江炩,是年级第一多年的蝉联冠军,全校男生的梦中人,全校女生的眼中钉。

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江灿的孪生双胞胎妹妹。

”你说说你江灿啊,“昭羽擦擦嘴说,”你和江炩一个母胎里出来的,怎么你们性格就差距这么大呢,是不是你把你们家的话全一个人说了啊话痨多嘴怪。“

”哎呀这还不是因为......”江灿一副小“贱”样儿地突然转向叶婉,“还不是因为有这么一位美若天仙的小姐姐坐在我旁边,我不说话她怎么能注意到我潇洒的......”

“大哥,你今天早上没喝的牛奶,妈让我带来了。”江灿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小纸房子牛奶砸了一记,江炩没好气地冷着脸站在他身后,气氛瞬间阴森森的。

要不是韩问干咳了几声,估计这几个人能干站在那边一上午都不是问题。

昭羽现在才发觉自己的处境是多么艰难——旁边有个黑脸的数学怪物,每次考试前面还有个冷脸的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的“女神”,夹缝中生存,简直就是食物链最最最底端,指不定哪天又要被江灿嘲笑没考过他妹妹,然后旁边又发神经送来一套大学真题让她“学着玩玩”。

“上个月段考排名你还是文科第二,”中午在教室吃盒饭时,韩问突然撇过头去问昭羽,吓了她一跳。

“我的好同桌,用不着你提醒我我也知道自己是千年老二的事实。”昭羽夹起一只虾放到韩问的饭盒盖子上,“是不是因为我忘了把虾给你记仇了。”

昭羽不会用嘴吐虾壳,也不喜欢剥虾壳之后手上沾的腥味所以一直不吃学校盒饭里的虾,叶婉想当模特就保持身材不吃盒饭,所以一般都是给那位爱吃虾的同桌。

“你自己以为我要讽刺你的,可不是我说的。”韩问擦擦手开始剥虾,“我总算是知道了,你老是考不过江炩,原因只有一个,脑子不好。”

说完,他把剥好的那只小虾肉夹到了昭羽的饭上:

“补补脑。”

“您这......”昭羽觉得有点哭笑不得,”我怎么还不敢吃了呢你剥的虾......”

“快吃。”

“哦。”每次韩问一急昭羽脑子里都会浮现出一连串神奇的超纲难题,就像小学生看见班主任一样,只好听命。

不过这只虾的感觉,就不太一样,就有点......和往常不太一样。

“问问——”一放学,江灿就跑过来一巴掌拍在韩问肩膀上,连同旁边的昭羽都一惊一乍似的颤了颤,这家伙该减肥了。

韩问正在看真题集,嘴里刚塞了个从昭羽那边要来的好丽友派,一时张不开说不出话来。

江灿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把韩问的上半身扳到自己跟前。

“天哪问问你居然......居然在吃零食!你不是除了春秋游连冰激凌都不吃的么?昭羽你对他做了什么一节课没见他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韩问了。”

“你的嘴巴是三峡大坝吗一开就关不上的。”昭羽连忙脱罪,“明明是韩问自己说他饿了我才把我的小零食贡献出来的我怎么还成罪人了呢我太冤了吧.......”

出了教室,韩问和江灿走在通往校门的路上,江炩跟在他们后面。

“所以你今天就是少吃了几只虾你就饿得开戒了?”江灿肥肥的的招风耳朵呼扇呼扇怕遗漏了什么重要情报,“而且你还给昭羽剥虾,你都没有给我剥过!我闹小情绪了!”江灿开启了“撒娇”模式惹得身后的江炩和旁边的黑脸专业户都受不了笑场了,韩问连忙护住自己前胸防止江灿再打出什么......“小粉拳”,太恶心了。

“你是不是有点那什么。”江灿见到自己的包袱没人接只能恢复正常。

“你挤什么眼睛啊,干眼症?”韩问觉得今天自己兄弟是真的精神失常了。

“昭羽,怎么样?”

“除了有时候有些事笨笨的,人还挺好的,成绩也不错啊。”

“拜托拜托我的亲人啊,”江灿又开始浮夸地长吁短叹起来,“我看你才是笨笨的呢!我没问你她这人怎么样,我是说,你,觉得她,怎么样,你到底开没开窍啊。”

说完他就“呜呜哇哇”像个大猩猩一样就快要捶向韩问了。

韩问被这一通讯问得摸不着头脑,昭羽在他眼里不就是这么一个,偏科的学霸,挑食的吃货,聪明的小笨笨么?

江灿走到小区门口要和江炩回家时留给韩问一句:

“你就好好掰扯掰扯,以我对你的了解,做到这个份上,昭羽对你而言一定不简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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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的段考排名出炉了。

韩问胸有成足地拿着数学考卷一张张发,隔着几列座位的后半边教室江炩在发成绩单,毫无疑问,这次她又是全班第一,每次考试就她来说只不过是年级排名的差别罢了。

昭羽一直低着头在搓橡皮,韩问知道这是她发成绩时一贯的作风,没人能阻止她紧张。

沈昭羽的名字旁边写着“140”的红字。

这次数学最高分是韩问自己,144 分。班级平均133。

看样子是比前几次都好,杞人忧天了。

“别搓了,不低。”

韩问还是没克制住那副没好气的语气对昭羽小声嘀咕了一声,“哗啦”一下把卷子掀开,铺在她桌子上,桌上的橡皮屑被掀起的风给吹飞了。

借着余光偷瞄了她那副傻样,抱着卷子眼睛发光,好像下一秒就要像个小朋友拿了小红花一样要糖吃了。

江炩把成绩单交给自己兄弟的时候白了他一眼,这一个眼神传递了一句“回家挨揍”的意思,江灿胳膊上的泡泡肉吓得一哆嗦。

“这......没退步啊妹你干嘛.......”

周围一圈都被他这一句灵魂发问给逗乐了直到老师一个眼神杀过来才罢休。

“你这次数学上了一百四啊难怪你总排名年级二十七名。”一下课看到昭羽满面红光的样子,叶婉就猜到了什么,一拿起成绩单,果然。

“别高兴太早,她这次理化反而比以前还低了,不然靠她的文科成绩加上数学这次前二十是有的。”韩问还是不改一改平时说话一股酸劲的冷脸。

昭羽估计是心情好,今天倒不怕他似的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这倒是给了韩问一点惊喜,平时她顶多自己生闷气。

看在她今天心情这么好的情况下......江灿默默小跑到自己这位脑子里除了读书啥都没有的兄台身边咬耳朵,结果立马遭到了某人的一脸鄙夷。

“我才没你这么无聊呢!”

“老兄,看来你终于发现自己喜欢沈昭羽了哈哈哈。”江灿一副小贱样气得韩问打他屁股。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你还不是天天念叨你旁边的叶婉么......”韩问假装不搭理江灿在文件夹里找东西,声音也被文件夹收音了一样小。

江灿看着这位活得像个出家人戒了七情六欲七荤八素的家伙,无奈又觉得搞笑地摇摇头。

好在某人也没有不开窍到那种地步,毕竟人家不叫唐玄奘,没出家,身边顶多有个”二师兄“一般的哥们而已。

“那个......恭喜。”

“哈?”难得听到自己同桌说这句话,昭羽还真没反应过来。

接下去是不是要给一份高数卷子“玩玩”了?

才不是呢。

“放学一起......一起去吃满记甜品好吗?”昭羽背着身理书包,没看见韩问那张挣扎扭曲的脸。

江灿在暗处和韩问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我没听错吧?你不是连奶茶都没喝过几次的吗?你居然知道满记出了新品?”刚出校门昭羽就觉得有些微微的不对劲。

韩问难得这么紧张,掐着书包背带都快脱线了。

“这不是,也该学着了解一下周围的世界么......”

韩问在心里骂江灿没给他把说辞套全了,害得他这个理工脑子现场编台词这么牵强。

昭羽也看出些端倪,但好在她脑子里只有叶婉,估计又是这个美女出了什么幺蛾子,先看看再说。

离学校不远的商业区有家很大的满记甜品,昭羽几乎把这家的靠窗位子坐穿了。

“那个......我去点单,你坐着,坐着啊。”韩问恨不得一拳捶死自己这张结巴的破嘴巴,更何况他都能替昭羽感到尴尬。

点了两份杨枝甘露,昭羽的那份上面还加了一个冰激凌球。

一看这个家伙就是饿了,说了声谢谢就急急忙忙拿起勺子挖了下去。

昭羽真是,吃了甜食就把刚才揣摩的事儿都给忘了个干净。

韩问看着昭羽小口小口抿着冰激凌,看着她马尾辫一甩一晃,头顶的空调风把头发一丝丝吹散开。

这应该是他这十六年来,除了初二拿了全国数学竞赛奖状那一刻以外,最难忘的画面了吧。

头发丝之间,映衬着一个熟悉的面孔。

咦?昭羽也不胖怎么这个面孔这么油腻?

昭羽低下头去吸芒果味汤汁的时候,江灿那张大肉手按在肉嘴上的嬉皮笑脸出现在了甜品店最角落的位置,韩问的脸瞬间从满脸小粉红变成了年画里的“年兽”。

好你个江灿,算得够准,算得够狠!

“韩问你是不是不习惯这个味道啊都不怎么吃。”昭羽一句话才把韩问从对着江灿的呲牙咧嘴比手势中拉了回来。

趁韩问“听话”吃甜品的时候,昭羽这才回过头,朝江灿比了两个倒过来的大拇指。江灿一脸懵,一打开手机,微信里昭羽发来一张照片,里面是甜品店最里面的桌子上放着江灿那个灰漆漆的书包。

看来从进店的第一秒开始,江灿就暴露了。

所以这次计划,完美地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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