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白竹看似颇激动的样子,笑完了,竟然跪下身来“主上,您随我回魔界吧。”

“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想回什么魔界。”令宵眯了眯眼睛,“如果你想拿青崖门弟子的性命做要挟,便更加不可能了。”

他既然早就识破,怎么可能没做准备。在场的众多弟子,虽在他看来命如草芥,不值一救,可他在意阿雾的态度。

先前他在卫迢迢记忆里看到的那一幕至今让他心有余悸,他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段白竹似是无法接受他的决定,一时间目眦欲裂。

“不可能您是魔神啊……我们魔族,被仙界镇压了那么多年,现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了你……”

“您难道不想报被封印之仇,不想踏碎凌霄还自己一个公道么?您是神啊,凭什么要过着如今一般躲躲藏藏的生活,凭什么要让那群伪君子骑在你的头上”

“够了”令宵喝止了他的控诉。

段白竹面上魔纹已经浮现,确实是他昔日一个故友。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令宵渐渐放缓了声音“竹喃,我现在,早就不那么想了。”

“您认出我了?”竹喃眉目微微怔松。

“魔,生于黑暗污秽中,你我都无法否认这一点。”令宵颔首,面上竟有一层浅浅的疲倦,“我们生来便扭曲凶残,深谙一切作恶的手段,所以才会被厌恶,被讨伐,被镇压。这是身为魔的宿命。”

“我不认这鸟命”竹喃情绪愈发激动,“这六界法则,你想翻覆,明明轻而易举为何你现在,没有半点过去的骁勇了?”

“先代是先代,我是我。”令宵的耐心,几乎也到了尽头,“你要想对仙界宣战,我绝不阻拦。你若将我的事情告知仙界,那便更好了,左不过又是封印沉睡千年,你们大可以等下个魔神来替代我。”

话已至此,谈无可谈。

竹喃狠狠捶地,起身进了屋子,将卫迢迢拉出来。她早将自己的盖头掀了,在屋里也都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

原本以为将令宵逼到了这种境况,他肯定会随他们走,却不成想,他确确实实已经放下了一切,早就不被他们所掌控了。

像是一个相信宿命的人,只会去珍惜当下的时光,已经没有任何野心和挣扎。

可她不一样,她却快要疯魔了,加上段白竹前段时间蛊惑她吞下了一颗魔的内丹,现如今她虽拥有了不错的法力,但是也彻底变成了半人半魔的怪物,再也回不去了。

孤注一掷,一切成空。

卫迢迢怔怔落泪,竹喃过来拉她,说道“走。”她却恍若未闻,额间魔印越发深重。

竹喃强行拉拽她,而令宵此刻也走了进来,他自是什么都明白了,而卫迢迢却发了狂似地大叫,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不要看,不要看”

魔的戾气并不会侵毁她的容貌,她害怕只是因为陡然想起来,从前还在卫府的时候,令宵说过她长得很好看,是很单纯洁净的美丽,让人赏心悦目。

现如今,却沦落到了与魔共生……

卫迢迢呜咽着,令宵抬手准备拔除她身上的魔气的时候,她却又紧紧锁在竹喃身边,十分抗拒地避开。

“这样没什么不好的……”她既哭也笑,手未能完全掩盖的部分面容十分扭曲,她死死凝视着卫令宵,目光怨毒,“我就要以这副样子,在魔界等着你……你迟早会明白,令宵,只有我,只有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我不需要你的忠诚。”令宵沉声道,十分郑重,手下微微一动,强行吸取走了卫迢迢身上的魔力,她额上的印记也越来越淡,也失去了气力,趴伏在地上,拳头渐渐攥紧,面庞上泪水横流。

居然就这样,连一点点机会也不肯给她……他凭什么,凭什么啊

“抛下这些执念,你才能活得更好。”少女如今的狼狈迷茫,大半由他造成,这些他都知道,他只恨自己没有及早补救。

或许消除记忆,对卫迢迢来说,才是最轻松的一种方式。

最终,也只有竹喃一个人回了魔界。卫迢迢昏睡了过去,作为始作俑者,她绝对无法在青崖山生活下去,令宵只好捏了个决,将她送到了千里之外的南方某处村落,那里因偏僻,民风还算淳朴,也少有丧乱,卫迢迢应当可以在那里生活得很好。

随后他又消抹了在场其他弟子的记忆,一一将他们唤醒,并且料理了现场,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做好了这一切,他的法力耗损也极多,但还是收敛去疲态,亲自去接阿雾。

到主殿时,周围一贯是静悄悄的,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近日来青崖派了不少弟子下山历练,偶尔遇到的零星弟子都还同他打过招呼,与往日并无不同。

进主殿是要通报的,令宵没有省去这一步骤,于门外静静等着。

只是没出半晌,他脚下便有法阵启动,阵仗还颇大,看来是使出了青崖的看家秘门。

令宵却没有动作,站在法阵里,任凭里面伸出的锁链缚了满身,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几个人从主殿大门陆续走出来,正是赫连康,薛璟以及阿雾,她一脸焦急,却被薛璟拉住了胳膊,且厉声告诫“阿雾,莫要犯傻了,那可是魔物”

“是父亲不察,竟让自己的女儿深陷险境却不知”赫连康说起这个,几乎是咬牙切齿,既恨又愧疚,那目光又沉沉朝令宵压来,“现如今他既然被我们捉住,正好移交给仙庭,将其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爹,快别说了”阿雾努力挣扎,无奈被薛璟反剪了双手。其实她今日过来,更像是辞行,令宵离不得她,而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令宵去到魔界兴风作浪……似乎只要有她在,他就会乖乖的,阿雾这般笃定,所以她将很多东西向父亲和师兄坦白,只是考虑到薛璟的屠族之仇,便只是道对方只是个普通魔修。

却不料想赫连康和薛璟却哗然变色,在他们看来,只要是沾上了魔这个字,便是原罪了……阿雾说要同那样的人在一起,这不是昏了头么?

赫连康越想越气,法阵的威力也越来越大,他修的雷系术法,那里面似乎有风云涌动,偶尔发出的巨大碎裂声响听得让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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