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仪宫。

大雨倾盆,静雅的宫殿内沉静的怕人,这是步妃娘娘的寝宫,步妃一直都有素雅贤德的名声,她的侍女人数永远是宫廷里最少的,出入的马车也是最简朴的。她的宫室简单柔和,这么多年,她致力于扮演一个温柔贤惠的妃子。

“娘娘,得手了,太子今早同陛下吵了一架,带着宣和营的人出去狩猎,还在街上同突利王子打架,回来陛下就不高兴了。”紫衣的宫女谨慎的说。

步妃淡淡的笑了笑,素手点燃了大殿里头的香,柔柔的说:“天子出行六驾的马车,三千的随从,太子出行八百随从,马车也只能四驾,咱们的小太子殿下,出去打个猎,竟然带了八百的精兵,还在街头乱跑,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可是母妃,那宣和营是父皇送他玩的。”长乐公主低眉问,“这怎么能算是违制纵兵呢。”

步妃冷笑:“你三岁的时候,你父皇抱着你做龙椅,这时候你还敢去坐吗?女儿啊,你需要记住,没有永远的宠爱,陛下能宠太子,也能宠别人,你若要把他当作一个父亲,你就错了,你要时刻记着那是陛下,你要顺着他,讨好他。”

她柔声拍拍长乐,“偶尔,你也要忤逆他一些,叫他知道做寻常父亲的喜悦。”

长乐公主听到母亲在雷声中的声音,觉得她简直是世界上最最聪慧的人。怪不得,宫里那么多貌美的女人都斗不过母妃。

“太子最大的软肋就是周家,最大的助力也是周家,周嘉的功劳太大了,陛下若有十分的忌惮太子,那就有九分是因为周嘉。”步妃道,“在宫外,好生养几个棋子,没事折腾折腾,让那个周宜闹腾一下,事情多了,陛下自然就烦她了。”

长乐公主深深一笑:“母妃放心,外头想找周宜麻烦的人多的是,至于在宫里,太子的脑袋里全是浆糊,他完全不懂的讨父皇的欢心,女儿只要稍稍用点计谋,父皇就会厌弃他的,到时候,太子之位,就是二哥的了。”

周宜心乱如麻,太子前些年同陛下的关系太好,他所有的势力都是陛下给的,不像柳妃的三殿下还有母族的一些人手。

太子的人手就是陛下的人手,如今,陛下要收回了!

周宜想去东宫见太子,叫薛子佩拦住了。

“你这时候去,不是摆明了叫陛下嫌弃你们吗?”薛子佩说这话的时候人懒洋洋的,靠在天策府门前的石麒麟上,笑的眉眼弯弯的。

周宜明白过来,心里头苦的不行。却也只能躲在府里不出门。

她早就知道亲爱的皇帝二舅已经变了,但是没有想到变得这么彻底。

或许,是自己太天真了吧。

大理寺少卿被自己骗了一通都气的带人上门来,何况是堂堂天子!

陛下不好惩治重臣的女儿,却好折腾自己的儿子,真是苦了他了。

周宜颓然的坐到石阶上,一言不发。她猛然想起自己家里还关着那谢清华大小姐呢。

“把谢小姐送回去,好好的送回去。”周宜吩咐道。

“小姐,这个惹祸精,她到处散播你的谣言。”紫林不干了,她虽然人不怎么精明,但是也知道谢清华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的人怎么能好好的送回去,这就该叫她家人前来赔礼道歉。

周宜苦笑:“她人都在这里过来一夜了,也没人来管一下,可见,人家家里也不准备把她当一回事儿,咱们家里也不养闲人。”

周宜说这话也不过是安慰安慰紫林罢了,她心里清楚,谢清华原先就流传过美名,绝不会笨到没事找自己的麻烦来给自己去添堵的,她这么做,只怕是有人授意的了。

有人授意谢清华,逼的自己反击,逼的自己像一个刺猬一样的惹出事情来,到时候,京城里流传的不是周嘉的女儿如何的不守贞洁,而是,周大将军的女儿如何的厉害,如何英明不减其父。

太子又是如何的爱重周宜!

周宜苦笑着看着薛子佩,那家伙正靠在那石狮子上发呆,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不是说要靠着太子搏一个前程的吗,薛子佩,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周宜不悦道。

薛子佩笑哈哈:“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丫头,把谢清华好好的放回去,太子为你出气扣留的人,你放回去,躲在家里不要出门,你要告诉陛下,你知道错了,你再也不敢惹是生非了,也不敢仗着自己是周嘉的女儿,欺瞒他了。”

周宜缓慢的点点头。

她赶紧转身进了门里,她似乎明白了。

太子如今被禁足责罚,这事情可大可小,难的是,这时候该怎么处理。

太子是没什么私底下的亲信,但是架不住他名声好,据说原先陛下替他挑选太子宾客的时候,好些的名士和大儒都抢着去,倒不像前朝,皇帝给太子找太傅,人家跑到深山里做野人(咳咳,是隐士)去了。

据说太子望云山学艺,好些的年轻才俊都跟着去了,不过这人清正无私,回头又把好些人才都举荐回了京师。

这时候,太子禁足,那些名士不会去求情吧。

周宜也顾不得其他了,赶紧派人一个个去传信,叫太子平常交好的那些名士们这时节好好的在家读书,不要生事。

东宫的宾客和属官也都不准求情!

送信的时候周宜留了个心眼,不敢叫天策府或者周嘉的手下送信了,找了薛子佩,叫他想办法。

薛子佩当然有办法,此人混迹市井,什么稀奇古怪的人际关系没有?他当初就是买通了相国寺送菜的农夫,将遗琳琳引到了薛子青的面前,折腾的薛子青元气大伤!

于是太子被囚禁了四五日,朝廷上一点动静都没有,皇帝薛靖着实奇怪。

有多奇怪呢,当初三殿下薛修礼和二殿下薛修文两个打架,折腾的很是不像样子,薛靖一怒之下把两个都禁足了。

结果朝堂上后宫里,求情的落尽下石的,折腾了好些日子。

怎么太子被禁足,大臣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太子被禁足的第七天,周宜算着日子也差不多了,该是叫陛下想起太子的时候了。

而薛靖,也是奇怪的够了,他是真心好奇,怎么太子都被禁足了,大家一点反应都没有除了一开始,东宫的几个宾客和属官求情闹腾外,之后就没动静了。

一国储君被禁足,这可是很严重的事情啊。

于是薛靖趁着户部侍郎进宫奏报的时候状似无意的问:“太子禁足,卿有何见解。”

这春上时节,正是户部忙的时候,侍郎陆定早就忙的晕头转向了,猛然听到皇帝这么一问,吃了个大惊:“太子被禁足了?”

薛靖:“!!!!!!”

感情这些人都不知道!

偏偏陆定是个实诚人,絮絮叨叨问起来:“陛下,太子因何事禁足。”

薛靖只能含糊的把让他打发了。

后来又问了几个人,要么就是小心谨慎战战兢兢的说皇帝的家事不敢干涉。

而大多数,还都是跟陆定一个样子,完全不知道太子被禁足。

他原本想着太子从小就在群臣眼里形象不错,都说是谦谦君子,又不知何故很得那些名士的青睐,这回禁足,该是大动干戈的事情。

结果群臣压根不知道太子禁足,知道的也不想求情。

这么一来,薛靖就觉得有点尴尬了,他也不是那刻薄的父亲,就是偶尔的想起薛皓的脾气性情,有点嫌弃,又有亲近的宠妃从中作梗,又因为忌惮周嘉,这才父子两个越闹越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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