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看着他剧烈起伏的肩背,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拼尽了全力,仿佛下一刻就会颓然倒下。
月川一步步向他走***静的语气里是不容抗拒的决然:“站起来。”
她不容许他这样卑微,自小时起,她所教的,从来是男儿膝下黄金,是男儿泪不轻弹,就算是跪父母,此刻也不值分毫。
她的锦川,凭什么要跪!
他抬头望着她,自看见她的一刻,倔然狠厉的眼底便还复往日的安然。
每次都是如此,就算再难再苦,只要看见了她,心底就安稳释然了。
他说:“我曾以为,等自己能在这里生存了,就把她接到身边,让她开心,让她尽享天伦,可惜......以前读书时,不能深刻感悟何为‘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体悟到了,竟是这般痛彻。”
“......”
“她明明是生我的人,为什么我从来不能正大光明地见她?为什么就我不能?”
对于他的问题,月川回答不了,只知心里是绞痛的,感同身受他的痛彻,与他齐肩跪下:“既然你要跪,我便陪你跪,跪到能去见她。”
锦川说:“要是她真的走了,我便追随她而去,一了百了,多好......”执起月川的手,他轻轻笑了,“你来之前,我疯狂地这样想着。”
绝望的黑暗中,只有当她出现,才会有光——他的世界向来如此。
月川握紧他的手:“别怕,我一直都在。”一句话她说过很多次,次次都是真心。
两人就这样一直跪着,从白天到黑夜,膝盖从刺痛到麻木,努力维持着清醒的意志,细听彼此的呼吸。
入夜时天公不作美,竟下起雨来,不多时就浸透两人全身,即使是在夏夜,雨水也冷得让人发抖。
锦川将她搂进怀里,轻道:“抱着月川,就会觉得暖和。”
忽然进入一个不甚暖和的怀抱,月川不禁鼻子一酸,有些绷不住了,她一直在拼命忍耐,想坚强着做他的后盾,可如今却被他拥护着,徒然间泪流满面,悲怆地抽泣着,只道人活着真苦。
雨下一夜,日出前总算停了,他们前方的殿门也终于开了。
月川看见出来的是皇兄,心里一喜,想着兴许皇兄会同意他们进去看一看晔妃,激动地向前膝行几步,可还没等她开口,身后的人就徒然倒地。
“锦川!”她急忙扶起他把脉叹息,只剩微弱的气息,是生命垂危的脉象。
明明她的锦川一直都是身体不好,她早该察觉到的,只怪她没留心。
......
晔妃卧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对皇上说要见月川,月川很意外,还是既时去见了晔妃。
去的路上她一直胡思乱想,想着为什么晔妃要见她,可是直到见到晔妃时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见到她时,平日里敞开的屋帘此时已然遮得严密,屋内昏暗阴沉,床上躺着的人静得毫无生气。
进来时,晔妃就醒了,缓缓睁开眼虚弱地看着她。
月川坐到床边,为晔妃掩了掩被子,明明还是夏日,她的身子竟还是凉的。
晔妃十分虚弱,勉强地启唇对月川道:“此次请公主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您说。”
晔妃强撑着坐起来,可实在没有力气,几次不成又倒回了枕上,月川上前扶她起来靠坐着。
晔妃缓缓神,问她:“听说锦川病了?”
月川道:“淋了雨,受了凉,已经昏迷好些天了,今晨我才去看了他,没什么大问题。”
“如此便好。”晔妃放心地点点头,又道,“想来我命不久矣,再不能见到锦川了,求公主代我给锦川送一封信。”
晔妃说着从靠墙的暗格里拉出一个木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被封印齐整的信封,这是她很久以前就准备好的,写的是作为母亲对自己孩子最后的诉求。
月川接过信,实话说她对里面的内容充满了好奇,可是她没有立场和资格去窥看,如今能做的,只是将这封信完好的送到锦川手里。
“娘娘所求,月川一定放在心上,定会好好的送给锦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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