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流民?那可得当心点,每年闹灾,总会闹出点事来。”圃氏一脸担忧,咬了咬牙:“那我也不能离家太久,万一流民进村偷了缸里的米,可就全完了,赶明儿找个稳妥的地方藏上一半,再去问问朱老财家能不能把布料拿回来在家里帮着刺绣,少给几文也是可以的。”
“这样妥当一些。”老宁起身,“恒儿,你到书房来,我有东西给你。”
来到书房。
宁慎勇双手负立,又作严父。
先是询问这几日都学了什么知识,又问了一些书院的零丁琐事。
宁恒一一作答。
宁慎勇脸上有些刻板。
如老秀才一样。
看不出什么喜怒。
末了,才开口道:“这次卢员外死亡的案子,亏得你提醒我,才及时破了案子,解了家里的窘迫,你只管好好读书即可,娄知县对我感官不错,等这次盐山巡值结束,另有嘉奖,如果一切顺利,你的束脩和明年赶考费用,都不必费心的。”
“嗯。”
宁恒点头。
宁慎勇从书桌下方取出几本精装包裹的书和一摞上好的宣纸,推到宁恒面前:“这几本书籍和一摞宣纸,你带去书院,好生用功。”
稍顿,又取出一个四方龟形的砚台和一只上好的狼毫笔,用手点了点道:“这两样在家里用,勿要带到学校去。”
宁恒一眼看出这些宣纸,乃是上好的熟纸,比书院发放的还要好些,再看那毛笔,少说也得数两银子才买得到的精品,一脸疑惑。
正欲发问。
老宁倒先开口:“卢业伟以子杀父,与父妾有染,犯了事,被抄了家,那天我刚好跟着,值钱的东西都归了官家封存,送往汴梁去了,其他的快手也暗中藏了一些不值当的玩意儿,你放心,别人的手长我管不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还不至于犯原则上的错误,我在门口当值,没有参与其中,这些纸笔,是风捕头听说你在书院读书,顺手赠与我的。”
宁恒当然明白,抄家这种事,肯定是肥差。
老爹就是人太刻板和恪守规矩了一些,这种时候,卢家的东西不小心掉点进他兜里,简直不要太轻松。
结果呢。
他居然只搞来了几本书,一摞宣纸一支笔和一个砚台。
你一个小胥吏,学人家两袖清风干啥。
没前途!
要不要给点暗示?
嗯。
以老宁的性子。
怕是要挨板子。
宁恒拿起毛笔观摩几眼。
忽然。
他动作一僵。
愣在原地。
宁慎勇抬起眼皮。
“恒儿,怎么了?”
宁恒的脸上露出迷茫:“爹,刚才你说,卢员外家被抄了家,东西被封存送往汴梁了?”
“是啊。”
“大梁刑法这么森严?我记得大梁非谋逆和通敌和欺君之罪外,不得轻易抄家,凡抄家者,必有三司,内阁或是天家的复批才行,卢业伟以子杀父,为大不孝,自是当诛,不至于抄家株连,难道还犯了其他事?若是京畿差人来抄家,又为何叫上你们?这不合规矩。”
宁慎勇闻言,皱眉道:“这倒没有,不过,卢员外的女儿背靠汴梁府尹,从严处治也是应当的。”
“那就更不对了,”宁恒眉毛拧在一起,习惯性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腹部互相拱托着,“卢业伟再怎么忤逆,与京兆府尹的小妾亦有血肉之亲,外嫁之女彻底断后家香火和传承,于情于理都不合。
试想一下,那汴梁京兆府尹何等人,肯定是老牛啃嫩草的岁数了,一想到这样的蛇蝎之女在身边,那还硬得起来?
再者,抛开亲情不谈,只要这位小妾稍加运作,足以继承卢家的资产,为自己增加资本,又怎么会差衙丁来抄家,吾又卜是煞笔。”
“二人倒非同室所生。”
宁慎勇随口说了一句,忽然,他似想到什么,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不对。”
“没理由呀。”
“哪里不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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