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恒?”
宁恒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当年正是这位老秀才为自己‘开灵’,因老先生觉着当时的宁恒明眸皓齿,很有灵气,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又询听得名字叫宁恒,思之觉得极好的,便赐了字:子恒。
读书人都图个名声。
宁恒那时候还是个潜力股。
老先生其实蛮期待的。
只是,自那次开灵启智之后。
宁恒这只潜力股,表现平平,一路下跌,前几天直接‘熔断’了。
很多时候,宋昌明都在怀疑,是不是当初自己给这孩子‘开灵’出了岔子。
“哦,很专心嘛,连自己名字都忘记了。”宋老秀才倒眉冷竖,“说不出来,你就站着听课。”
“库库库!”
顿时,有人抬书掩嘴而笑。
“你也站起来!”
老秀才走下讲台,敲了敲那偷笑的倒霉少年,宁恒对这人有印象,隔壁村地主朱家的憨批少爷朱子涛。
“先生,我自是知道的。”
朱子涛一脸无辜,笑一下也不成?
“哦,你说说。”
老秀才负手,紧紧的捏着戒尺,唏嘘的山羊胡须微抬。
这表情。
宁恒秒懂。
但凡是差生,对这样的表情,都是理解颇深。
一种高明的钓鱼执-法。
地主家的傻儿子朱子涛挠了挠头,说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人要到了夫子这样的年纪,就变成烂木头了,没啥可雕刻的了,就像墙上的粪土……”
“啪!”
戒尺声清脆无比。
嘶!
朱子涛眼泪嘘嘘。
宁恒瞪大眼睛,重新审视这孩子!
卧槽,地主家的儿子!
优秀啊!
“朽木!”
“朽木!”
老夫子整个人都在颤抖,大白天的气冷抖!
故意的。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考了一辈子试,没能中个举人,一把年纪,白发苍苍,心中的酸楚谁人知!
宋昌明忽然感觉到这个世界充满了对老人的压迫!
老泪差点抑制不住。
化作愤怒夺眶而出!
“你来说!”
高高举起的戒尺,转向宁恒!
宁恒手心一凉。
你丫故意的吧。
嘲讽BOSS。
然后嫁祸?
仇恨转移。
宁恒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夫子勿恼,请听学生一言,腐烂的木头虽然不堪雕刻,但至少曾经历经春夏秋冬,土坯虽经不起风雨的侵蚀,但也曾为人遮风挡雨。”
稍顿,夫子宋昌明抬起的戒尺微抖,一双混浊的目光有一丝神彩。
但戒尺依旧高悬不落。
宁恒又道:“吾曾闻‘以容取人,失之子羽;以言取人,失之宰予’,昔日孔圣责宰予,非其不可雕琢,而是言而无信,宰予可改,为十贤之一,子恒今日神思在外,实事出有因,望夫子明察。”
“以容取人,失之子羽,以言取人,失之宰予?”宋昌明缓缓放下手上戒尺,回味数秒,忽而冷嘲道:“大病一场,你倒像是忽然通透了,那好,我且问你,今日走神梦周公,却是为何?”
宁恒叹息一声,淡淡的道:“先生见谅,学生这几日大病一场,劳父母挂心,耗尽家中钱银买药请郎中,昨夜方知缸内无米,无法支度几日,思先生这数年所教所授,不过蒙学启智之初,与家中老父老母所期待功名有望相去甚远,故而思之迷迷,见了周公。”
宋昌明闻言,又气又笑,你是第一个把睡觉甩锅得这么干干净净,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的。
我教你八年。
你知道这八年老夫怎么过的吗?
你知道这半年老夫怎么教的吗?
知根知底。
到头来。
你反而怪我没教你真功夫?
这锅。
我不背!
“呵呵!”
宋昌明嘴角泛起苦涩。
脑壳疼!
一拍戒尺。
“下课!”
“噢噢噢噢!”
顿时,学堂的学生,满血复活,先是蹑手蹑脚从老秀才身边低头走过,随后跳起来就差顶在门楣上了。
乌泱泱的。
眨眼间就只剩下宁恒一个人和老秀才遥遥而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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