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时候的苏木遥,美得如同生长在夜色里的红色玫瑰,她从来都是这样的女人,带着一种充满傲气的风尘的味道,很难形容那种气质,也大气,也野性,也冷艳,只是似乎不懂得温柔。
可是苏晓楠的眼睛里,却只装进了林毅,他穿着深灰色宽松的牛仔外套,斜刘海遮住了眉毛,栗子色的头发在蓝色灯光下呈现出一种难以描述的紫色,他闭着眼睛,不动声色,却把这情歌弹出了沧桑的味道,仿佛有风穿行过一片荒芜的沙漠。
他身上有一种落拓的气质,和叛逆交织得刚刚好,带着一大把野花,倏忽就飞过了荆棘丛林,落在烟火气息的尘世里,只带着一把吉他,想念回不去的远方。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就记住了他,即使过了很多年,她依然能清晰地记着,那一天,他添了几次酒,整理过多少次衣服,她总是听那首不醉不会,她觉得这歌唱得真好,简直就是唱得自己。
可是三个人的友谊,两个女孩,一个男孩,说出来谁信?
这城市也真不大,兜兜转转,却总是也绕不过他。
那时候还流行着分帮结派,年轻的男孩子总是有些义气和热血,再夹杂些不务正业,于是也就多了不少是是非非。
林毅也是这其中一个。
只是他并不经常打架,唯一的一次,也是为木遥。
城南的人纠缠木遥,堵在她唱歌的酒吧门口,林毅带着城北的人在一个荒废的地下车库约战,那一架打得很痛快,木遥坐在车里抽烟,看见林毅最后终于把对方的领头人摔倒在地,才从车上下来,烟头扔在地上。
他有些支撑不住,可还是站在那,对着木遥的方向,笑了。
苏晓楠站在更远的地方,那距离几乎看不见什么细节,可她还是怕得全身发抖,直到最后那一幕,她忽地一下哭出来,眼泪落在她蓝色的裙子上,六月的阳光明媚得刺眼,她转身,背对着他们走。
那时候的风吹得很轻巧,水也流得清澈。苏晓楠走了一路,从桥到路,从路到桥,直到天都黑了,她抬起头来看那轮月亮,再也走不动了,就停下来,看着这城市里的车水马龙,像一团绕不清的烟雾,成了谜团。
后来没有多久,林毅便和苏木遥走了,去了其他城市唱歌,临走的时候,晓楠去送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们一直走远,成了消失不见的影子,她很想那个转身就走的人是自己,可是她永远只能是送行的那个人。
那些人,她们来来走走,洒脱得很,又自由自在,她们从不计较归期和来日,也没见她们停留过,苏晓楠常常想,是不是只有自己,留守在原地,只为了讲述这些故事,像一个不涉世事的旁观者。
很多年之后,苏晓楠才明白,有些人天生就是旁观者,像躲在蜗牛壳子里的生物,无论如何不能让她们背上行囊说走就走,只能停在原地,拼命躲起来保护自己,生存方式多种多样,这也是其中一种。
“我只是陪他长大的女孩儿,他长大了,你就接手了,买卖不亏哦。”
木遥说着给苏晓楠戴上头纱,转身想要点一支烟,突然想起来刚才店员已经阻止过她一回,皱了一下眉,收起来了。
苏晓楠并不高兴听到这话,好像自己只是买了一件商品,从生产到制作,中间过程都是木遥一个人把控,林毅应当是只属于木遥的男孩,留恋她的全部,那么这买卖也就不能用金钱衡量,她买回家的,又有几分是自己的影子呢?
“我结婚那天,一定要把你灌醉,否则真的是饶过了你这张不知收敛的嘴。”
“这个我喜欢,说不定你真的能把我灌醉,新娘子勇气在,不怕我不醉。”
木遥爽朗地笑着推门走出去了,仿佛带走了一段记忆的片段。
苏晓楠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决定就要这套婚纱了,木遥说得很对。
“可是你不记得了吗?我根本就不会喝酒。”
她突然就难过起来,似乎一个失了人格的小丑,哭花了脸,坐在热闹的大街上,走过的小孩子被逗笑,塞给她一支棒棒糖。
她看着那糖,也甜也苦,也甘也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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