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你当初为何不杀昭和?”燕蒹葭却道:“你莫不是觉得……她和你是同样的人,才对她那般仁慈?”

扶苏从来不是个心善之人,燕蒹葭先前还纳闷,那时在凉国,昭和当是对扶苏纠缠的紧,怎么扶苏还留下昭和的命?

后来,她在幻境中看到了那般狼狈的扶苏,突然便明白了一切。

昭和和扶苏都是弑杀了亲人才爬上权利的顶峰,所以看着疯狂而恶毒的昭和,扶苏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内心最深的隐秘与卑劣……

有那么一瞬间,扶苏没有说话。

他其实不敢与燕蒹葭提起,他还是寂羡渊的一切……他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个怪物,而这样美好的酒酒,会不会看不起他?会不会害怕他?会不会……

似乎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燕蒹葭忽而出声,语气极轻,但却很是笃定:“扶苏,你与昭和不同。西凉帝后,对你太过残忍,若唤作我是你……我早早便恨意滔天,手刃了他们。”

燕蒹葭是心疼扶苏的,那时在西凉的日子,他比蝼蚁还不如,被最亲最爱的人凌虐着,践踏着……如奴隶一样,丧失了生的权利。

他那时便是有能力的,只是一直忍耐着,期盼着,哀求着一丝丝善待。

可是……没有,他的亲生母亲,一分怜悯也没有给他,反而将他最后一个信念也摧毁了。

“而昭和,”燕蒹葭道:“她只是想要登上权利的巅峰而已,为了一己私欲,她可以随意践踏人命。”

扶苏缓缓道:“可酒酒……我虽无心权利,但我也是随意践踏人命之人,我的心也是冷的。”

他只是会因为燕蒹葭选择仁慈而已,如若没有燕蒹葭……他其实从不介意拉着世人陪他痛苦。

她闻言,却是忽而一笑,将娇软的小手搭在扶苏的心口处:“那从今日起,便由我来暖你这颗心好了。”

那如七月一般炙热而明媚的笑颜,直直钻进人的心底深处,连带着她的手也带来阵阵暖意。

扶苏指尖微微一颤,随即低下眸子看她:“酒酒,你能不能一直……一直陪着我?”

燕蒹葭一脸思索模样,迟疑道:“这……恐怕不行。”

“酒酒果然还是害怕我的。”他垂下眸子,语气有些偏执:“怕我这样一个满手鲜血的疯子……”

“谁说怕你了?”燕蒹葭嗔怪的看了眼他,叹了口气道:“你兴许是不会老不会死的,可我会生老病死。”

扶苏这些年,可是没有半点衰老的模样,或许是要长生啊。

一想到这个,燕蒹葭便有些羡慕……永葆青春,原来就是这样。

“酒酒担心的是这个?”扶苏闻言,忽而又欢喜起来,笑道:“酒酒莫要担心,我会为你炼丹,这样你便可以同我一直在一起了!”

炼丹?

燕蒹葭想到西凉国曾经的国君……扶苏的父亲,心下突然懊恼起来,早知道自己是不该说这个的。

要知道,当年西凉国国君因着炼丹二字……可是要了成千上百无辜之人的性命!

可瞧着扶苏那一脸喜悦的模样,燕蒹葭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说那些话。

若是让扶苏莫要乱杀无辜之人……怕是这厮会以为,她是真的害怕亦或者说是嫌恶他的品性。

哎,罢了,左右时日还长,有些事情是得徐徐图之的。

毕竟,她也不至于这么快死了。

看着燕蒹葭,扶苏此时满心欢喜。

……

……

不知燕蒹葭所想,但心中却是已然开始打算炼丹之事了。

疯子便疯子罢,只要他的酒酒一直陪着他,他受人诟病又如何呢?

与燕蒹葭暂别,扶苏便径直朝着凉国的方向而去。

从燕国的建康到凉国的都城,只一条路走,昭和虽说昨日便走了,但依着扶苏对昭和的了解,那女人定然是会慢慢悠悠,想等着他被燕蒹葭所厌弃的消息传过去。

果不其然,黄昏之际,扶苏便追上了昭和。

昭和彼时坐在马车内,显得有几分不安,照着她的速度,想来城中传信之人今夜便会传来好消息。

只是,她正想得入神,便忽而感受到马车一震,随即听了下来。

“怎么回事?”昭和冷声问道。

话音刚落,便听外头响起轰隆隆的声音,那震耳欲聋的响声,叫人心惊肉跳,全然淹没了禀报的侍卫的声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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